佛身鬼面
御史台掺和一线办案这种事情让底下的小子们颇为不满,但人家就是有纠察刑狱的权限,不满也得忍着。为了吓走这个校尉,常恒给他准备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京郊厉鬼杀人的案子。
同行的捕快们私下商量着到时候吓他一吓,叫他知难而退。
而郑直一旦开始查案,便会摒弃“这是妖祸还是人祸”的困扰,走访问查,一丝不苟,甚至衬得他的这帮除妖司同行们是手底下跑腿的。
常恒一个劲儿地安慰自己:他也就查案的时候得意点,等抓捕的时候肯定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案发的破庙荒废了有段时间,穿堂风大些就会吹得整间破庙漱漱作响。附近两三里才有一个小村子,此处除了路过歇脚的基本上平时没有人来。而受害者大多正是路过的客商。
受害者有京畿人士,也有外地人,数起案子连一个目击者都没有,查问附近村民也只是神秘兮兮地告诫他们不要再靠近那座破庙。
郑直见过不少匪徒抢劫杀人伪装成装神弄鬼的案子。“既是客商,是否可能是流寇埋伏劫财截杀?”
常恒挑眉:“你若是见过那些受害的死相就知道不会是人力所为,而且,财物几乎没有丢失,不会是劫财。”
郑直扶着横刀,将破庙上下探查一遍,结果还是空空如也,只有闭目的菩萨安坐在染血莲台之上,不见世人痛苦,始终沉默。
几个捕快坏兮兮地笑道:“怎样,郑校尉,我们今晚在这过夜如何。”
“正有此意。”
眼见郑直并无惧意,几个小子自讨没趣。
不过说实在,这破庙都不必等到入夜,即便是白日都叫人脊背发寒。常恒他们还变本加厉地开始讲鬼故事,讲以前办过的各种骇人的闹鬼案子,甚至将死者如何支离破碎的死相也描述得栩栩如生。
郑直听了一阵,却问:“鬼为何要杀人?”
“鬼杀人就杀人了,怎么还会有缘由?怨气重了自然要害人性命。”
“那怨气何来?”
“大多是因为横死。”
“那岂不还是人祸?”
妖魔之事是妖祸,可鬼魂之事在郑直眼中仍是人祸。鬼不过是死了的人,徘徊痛苦不知归于何处。
常恒觉得这人奇怪:“鬼害了人,将鬼驱灭便是,琢磨这些无用之事做什么。”
“无用之事……么。”郑直想起了那个跟他磕头拜谢女水鬼,想来如今应该也投生了好人家。
入夜后的破庙阴风阵阵,从漆黑的大门里呼呼吹来,掠过佛像,刮得破帘梭梭作响,绕一圈又从破烂的窗户里呼啸而去。就算没有鬼也够吓人的了,早上还盘算着给郑直一个下马威的小子们现在反倒先露了怯。
郑直手执横刀,盘坐在地,聚精会神一刻不敢怠慢。
“组长,你觉得这世上有菩萨吗?”小捕快抬头看着被火光映得有些诡异的佛像,心里有点发怵。
常恒毫不在意地从怀里取出两块干饼,“呵,反正我不信。”
“哦?常兄信世间有鬼神却不信有菩萨?”郑直接过他分来的半块饼。
“我只信我的眼睛,我见过鬼神,所以信世间有鬼神,可我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菩萨,自然不信。你看这座破庙,菩萨就在这端坐,若是她真的在,又岂会让那几个可怜人枉死?”
常恒就着盐粒嚼着饼,身边的小捕快脸色却怪异起来,他盯着菩萨像,咽了下口水。常恒瞥了他一眼:“怎么?见鬼了?”
小捕快脸色煞白,道:“这菩萨的眼睛……是睁开的……”
“艹??”常恒抓着刀鞘回头看去,那闭目菩萨果然睁眼,半开半合。得益于佛像的雕法,微张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他们一样。郑直立刻起身,握紧刀柄。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菩萨,看它慢慢从莲座上站起,碎石哗哗落下,扬起灰尘,竟有几分像传说里腾云驾雾的景象,只不过那股子混着血腥味儿的灰尘味实在呛人。
“哇……菩萨显灵啦?”小捕快看呆了。
话音未落,石刺便朝小捕快杀去,常恒眼疾手快将小子拽过来救了他一命:“傻b,这特么不是菩萨!”
呼吸间,刀剑出鞘声整齐划一,几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催动法力,杀向邪佛。
邪佛坐下是便有一人半高,站起来宛如巨人一般,脸上依旧是佛像常见的那副慈眉善目,此刻却骇人无比地流着血泪。刀剑加身不见半点划痕,挥动双臂疑有搬山之力。看似轻轻挥动拍到人身上,被打中的捕快直接猛得摔到石墙上,差点五脏六腑都被拍碎。
郑直试了试捕快鼻息,尚存一息。
“别被打中了!”
“不过就是说了句坏话,这菩萨怎的这么小心眼”
常恒剑走游龙,在这邪佛身边飞快绕了一圈,在寻常命门处贴遍了符纸。邪佛果然停了下来,但还未等他歇口气,佛身的符咒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