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玉碎

1、逃离

傍晚，队伍停留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兵士们麻利的卸下行李，搭起军帐。

天色正一寸一寸的暗下去，安置妥当后，灯笼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大地陷入沉寂，漫长的无边的沉寂，李栗站在灯笼下失神的望着夜空，全身笼罩着一层光晕。

李栗收回视线，对军帐里的小庆和秦溪说：“给你们跳个舞吧，我学了八年的舞呢。”

李栗卸下铠甲，只一身白色里衬，她缓缓的抬手，在光晕里起舞。

纤细的身段柔柔的倾倒，温柔中蕴含着力量，像被一股无名的力量牵引着，在清凉的晚风里舒展，飘也似的转圈。

忽而像张开翅膀高飞的鸟雀，忽而也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尹文站在不远处失神的看着，光晕就像她的裙子，灵动飘逸，一摇一动俱是韵味。

她全然沉浸在静谧的夜里，眼睛里闪着光芒。

不光尹文移不开眼睛，有几个士兵注意到了，走出军帐来巴巴的望着。

待李栗走回军帐时，小庆疑惑的说：“栗子你是什么家庭啊？军营里还能学这么多年舞蹈。”

李栗笑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巡防营的李尉官是我父亲。”

李栗说完，其余三人都呆住了。

秦溪难以置信的说：“那，那你父亲怎么会让你去西越呢？”

李栗轻轻叹口气：“我是用了家里下人的身份，瞒着所有人报名的，我原名叫李如锦。”

“我父亲要我嫁给一个校官的儿子，可那人纯粹是酒囊饭袋，所以我们决裂了，他让我再别进家门。”

尹文想了想，犹豫着开口：“你父亲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李栗带着一丝悲伤：“他希望我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不怪他，可是我看那人一眼就心生厌恶，更别说生活了。”

李栗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那么多年读书、练舞、习舞，最后让我嫁给一个这样的人，我宁可倒在路上，一条我自己选择的路上。”

小庆拍拍李栗的肩膀：“所以你喜欢有气质的人，像五皇子这样的？”

李栗点点头：“我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在追寻什么。”

小庆探着头追问：“追寻什么？”

李栗傲娇的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2.梦境

深夜尹文披着衣服，拖沓着脚步，从茅房往军帐走，看到铜马车里亮着。

尹文顿时困意全无，连忙把披着的衣服扯下来，抄起一柄长刀，悄悄的走了过去。

铜马车里亮起蜡烛，尹文顺着镂空的车窗往里望，发现是五皇子穿戴整齐，坐在案桌边，失神像是在思考什么。

尹文犹豫着要不要多嘴问一句，还是没有开口，悄悄的往回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还是走回铜马车旁边：“五皇子，您为什么在这坐着？”

五皇子声音低沉：“这里空气新鲜，军帐里快喘不过气来了。”

尹文应着：“这样啊。”她看着手里的长刀，打算把它放回去。

五皇子又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里挤出来：“别走。”

尹文应着：“好的。”然后一声不出的站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

夜色静谧如谜，只淡淡的几颗星星。

大约过去了二十分钟，五皇子又开口，声音变得平和：“我做了个梦，梦到我还在宫里，周围全是眼睛，盯着我，提醒我不要偏离设定的轨道。”

“会给我送很多次餐食，每一次都是在催促我，快点达成她的目的。”

尹文站在那里没有作声，夜里的风还是带着丝寒气，她打了个喷嚏。

五皇子温和的说：“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尹文听到径直走开了，五皇子从车窗向外望了一眼尹文。

没几分钟尹文穿上厚衣服又回来了，还是站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站着，不作声。

五皇子又望了一眼，嘴角浮起一丝无奈的笑，然后在案桌上摊开纸张，从置物架上拿下笔墨。

尹文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得夜里的风清爽舒服，仿佛把时间无限拉长。

五皇子从案桌起身走下马车，递给她一张纸，上面画着她拎着刀，八字步脚尖冲外松散的站着，衣服扣子还扣错位了一个。

3.未来

尹文抬眼直直的看着五皇子：“我不明白。”

五皇子温和的问：“不明白什么？”

尹文把画叠起来揣兜里：“为什么跟我说？说你的噩梦？”

一阵风吹过，把铜车里的蜡烛吹灭了，只剩下月亮的清晖。

五皇子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释怀：“人自然的会讨厌某些人，也会不自觉靠近某些人，你对别人没有索求，你的眼睛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