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
云暄被鹤影从榻上唤起身时,天还未大亮。
“……信。”云暄脑中还带着几分未醒的倦意在隐隐作痛,却下意识地张口就问那封惦记了一夜的信。
一封薄薄的信,似乎便是当下僵局的破局之眼。
那日外祖母送走了裴青留下她说话,云暄将退亲和娘亲要给端王妃递信的事告知了外祖母,却只得外祖母略带苦涩的一声长叹:“如今再谈对错已是无用,但这些年来,到底是苦了你们娘俩了。”
看来外祖母也是对娘亲与端王妃的关系心中有数的。
她想问些什么,外祖母却也同娘亲一般不愿多谈。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也明白外祖母和娘亲不过是想护着她。
可这般被蒙在鼓里的保护让她对自己的无用有了更痛恨的认识。
昨夜她看着林氏撑着身子坐在榻上写信,又亲手将信笺小心翼翼地封好,提笔在封口处绘了一朵梨花。
“暄儿,一切就交给你了。”
云暄想起娘亲那双平静淡然的眼,十几年来如古井无波,却在将信放入她掌心时,瞳孔深处燃出一点微弱但锋利的火光。
鹤影一面为云暄于腰间系上系带,一面小声应道:“小姐放心,您不是妥帖地压在枕下了吗?”
云暄伸手摸出那封信,看着那朵笔触细腻的梨花微微出神。
她知道梨花是娘亲最喜欢的花。
外祖父宠着娘亲,将树栽了满院,一逢春日,林府便是一片梨白,而娘亲同父亲成亲后,父亲也曾命人特意在母亲院中移了一棵养着,只是如今……
云暄想起娘亲窗外那棵枝叶零落的梨树,如今这梨花开在笔下,却再也不会现于云府枝头了。
垂眼将信贴身收好,云暄收起眼底那点伤感,看向鹤影问道:“要带的东西可都收拾好?”
秋猎要进行三日,深秋天气多变,围场又是在山中,总是要带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换洗的衣物,骑装,马具,点心,茶叶之类的奴婢早就放进马车里了。”鹤影点点头飞速答道,接着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对了小姐,刚刚裴家少爷差人送来了一个香球,说是裴小姐特意寻来的,有安神静气之效,您都好些日子没睡个好觉了,奴婢瞧着正顶用,便自作主张给您拿过来了,您随身带着吧。”
云暄闻言一愣,接过鹤影递来的镂空兰草银香球置于鼻端嗅了嗅,香气温和却清冽,甚至隐约能闻见一缕药香。
裴缃确是喜欢送她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不过因她闻不惯那些香料浓厚的香味,裴缃通常只送她香球叫她当个挂饰,想不到这次竟是放了香块进去。
云暄情不自禁地又嗅了嗅。
也不知裴缃是哪儿寻来的,这味道闻着确是让她似乎连疲累都淡了些许。
微微柔和了神情,想起到如今还念着她的友人,云暄轻轻一笑将那银香球挂在腰间。
无论裴家与云家如何,至少她与裴缃,永远都是朋友。
……
不知是那香球效果奇佳,还是马车轧过青石板的细微声响过于催眠,云暄笼着袖子靠在马车中颇有些昏昏欲睡。
秋猎的围场在京郊,离这里确是有些距离。
就在云暄正想掀开帘子看看还要多久时,却感到马车一停,接着听到前方有人扬声说着什么。
外面有一云府小厮快步从前方跑来,于马车前站定道:“大小姐,前方有令,所有人需得步行进场通过查验。”
云暄微微蹙眉。
每次秋猎皇上都会亲自上场,是以未免闲杂人等混入通常都会有守卫的官兵看上一眼,不过如今年这般严格倒是少见。
毕竟这边多是官员的家眷,下车步行未免不便。
父亲此时应是在另一方向同其他官员一道,云暄想了想回话道:“我明白了,你去后面马车同二小姐也说一声。”
外面小厮急匆匆去了,云暄提着裙裾下了马车,还未站稳就让鹤影展开一张薄绒的披风给裹住了。
“这种时候围场风可大了,既然要步行走进去,小姐还是披上吧,小心着凉。”
看着鹤影一脸不容商量的神情,云暄心下一暖受了这份好意。
这时云锦也从紧跟着云暄的那辆马车里下来了,面色还颇有些不悦,同身侧萍儿小声抱怨道:“什么嘛,这个时辰的天那么冷,竟然叫我们走进去,岂不是要都吹病了。”
萍儿闻言脸色难看,忙扯了扯云锦的袖子又不动声色地朝周围看去:“小姐慎言!”
看着萍儿一脸惊慌,云锦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云府,扁着嘴住了声。
所幸她们今日出门迟了些,现在围场前已不剩多少人。
云暄心下冷笑,云锦被沈氏惯得这性格,早晚要出岔子。
然而当目光移到云锦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