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仲夏之夜,晚星闪烁的夜空下,唯有夏虫在低吟,安静美好。
帷帐被拨开,月光便涌了进来。
床上的人儿正在熟睡,身上搭了一条薄薄的毯子,两只脚踝露在外面。
陆元祁在床边坐下,小心地捧起林靖鸢的右脚,借着微弱的月光,果真看见那瓷白的脚踝微微泛青。
他极轻地叹一口气,将药油倒在手心里,搓热后覆上那细腻娇嫩的肌肤,极有耐心地揉捏。
他一边动作,一边留意着林靖鸢的动静,怕她醒来,自己这幅殷勤模样被瞧见丢面子,又怕她不醒,自己做这等好事无人知。
他很少照顾人,却在照顾林靖鸢这件事上无师自通,任劳任怨地忙活半晌,像捧着一块宝玉一般悉心对待,末了,林靖鸢没有一点被惊扰的迹象,可见他手法卓绝。
待擦干净手,他给林靖鸢掖了掖被子,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突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你睡得这么香?都不想我。”他半蹲在床边,小声抱怨。
林靖鸢的呼吸始终平稳。
陆元祁报复性地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尖点了一下,见她仍旧没有反应,便动起歪心思。
视线落在那微翘的唇瓣,只犹豫了一瞬,他低头,轻轻印下一吻。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却让他品味到极好的触感,柔软的,带着些微凉意。
反正就是喜欢得不得了,遂忍不住又亲一下。
林靖鸢无知无觉,他便更肆无忌惮,在人家的床边逗留许久。放纵过后,又怕自己这浪子行径被发现,想着明晚还有机会,便先行住嘴离开。
可谁知等第二日白天,林靖鸢说昨夜似乎有野猫进来过,晚上睡觉时便闭紧了门窗。
陆元祁再次来造访,门却打不开,试图翻窗,窗户也关得死紧,失望而归。
自打那日从丹秋口中听说了母亲和弟弟妹妹来京城的事,她心里一直不安定,想见又不敢见,更觉得没必要见,当初她一个人被抛下,心里自然是十分难受的。
可是一想到家人与自己同在京城,离得这么近,又忍不住惦记。
她这两日脚伤好了一些,便想着出门逛逛,有意无意地从琵琶巷经过,听丹秋说,那是他们现在的住址。
她张望几眼,并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她没有久留,回去时,又特意绕远,路过白鹭书院。
正是下学时分,学生们三两结伴地出来,马车停在路边,林靖鸢小心地掀开车帘一角,没一会儿,便看见林以安和一个少年郎一同走来。
有快一年没见了,弟弟看起来高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骄矜,与人说话时神采飞扬的。
他全然不知林靖鸢的存在,揽着同伴从马车前走过,嘴里抱怨学究讲的课有多晦涩难懂,布置的课业太过繁重,嚷嚷着要去吃酒听曲。
待他走远,林靖鸢收回视线,轻轻叹口气。
他这个弟弟,年纪最小,又是唯一的儿子,自小被母亲溺爱偏疼,如今已长这么大了,还是不成器。
比起林以安,她还是更想念妹妹林以宁,可如今的情况,怕是遇上了,也不能相认。
林靖鸢心事重重地回到国公府,迎面撞见谢氏。
“上哪儿闲逛去了?”谢氏摇着扇子,笑盈盈地问。
林靖鸢笑道:“到街上随便逛逛,这几日待在家里养伤,都要憋坏了。”
谢氏低头看一眼,“还没好全?”
“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点疼,走路不太利索。”
谢氏挽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对了,前两日广陵郡王府上办了一场宴会,专请一些年轻男女出席,让他们相看呢。”
林靖鸢点头,“文瑶不是去了?”
“不止文瑶,姜令娴也去了呢。”谢氏脸上带了些揶揄,“姜令娴受不了她母亲的唠叨,被逼着去露了个脸,谁承想,还真被人看上了,是郑家的三公子。”
她用扇子挡在脸侧,说得起劲,“听说那郑三郎在宴会上一见钟情,回家告知了父母,隔日便让人上门试探口风,咱们那位表姨母和祖母一合计,甚是满意,可姜令娴死活不肯呢,今日还来找老太太,说自己不想嫁,让老太太帮忙劝劝她母亲。”
林靖鸢同她一起走上花园小径,情绪淡淡地接了一句:“若是成了,也是一桩好姻缘。”
谢氏笑着摇头,“那人可倔着呢,这些年她娘还有老太太没少给她张罗,她一个相中的都没有。”
到底相中谁,就不必多说。
谢氏看林靖鸢一眼,见她面色平静,跟没事人一样,有些恨铁不成钢,想提醒她几句,宋凝身边的嬷嬷却找过来,说宋凝嚷嚷着要找她,她便先行告辞。
现在离晚膳时候还早,林靖鸢不急着回去,便一个人在园子里瞎溜达。
她顺着小径,走上曲折的游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