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
伍樾离开的时候,回头瞥了眼正厅里的族长谢柄山。老头衣着朴素,体态浑圆,花白头发花白胡须,但面色红润。他坐在靠椅上,手里端的是长嘴陶壶,正悠闲地啜着茶水,好不惬意。
估计他靠椅边上的拐杖就是个摆设。
往后几日,伍樾又了解到,族长两眼只盯着自家的那五十亩甲等稻田,旁的事只要不捅出娄子,他是不会过问的。
看着身后的湖水,伍樾一阵惋惜。月娘太单纯了,陈氏面善的原因不过是他儿子看上她了,哪里真就会对她和小青好。
当她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跟富二代在海边度假呢。
日头过头顶了,二牛已经帮她把田犁好了。伍樾穿着湿鞋子,依旧拄着拐杖,艰难地走到自家的田埂上。她再一次掏钱给谢二牛,却把这个憨厚汉子逼得仓皇离开。
伍樾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二牛哥,我跟你换工吧。”
见二牛摆摆手远去,伍樾才丢了棍子,从篮子里拿了个窝窝头,细嚼慢咽起来。这个时节,地里的菜刚出芽儿,好在田野、山里的野菜长得好,味儿也不错。特别是山里的春笋,那叫一个鲜。
她也不敢去深山,只能在外围的山脚下拔些小笋子。
拔了大半篓子春笋,估摸着二人够吃好几日了,她便收了手打道回府。她边走边剥笋衣,顺道又去了溪边把笋子清洗一下,晚上加点咸菜一起炒了,想想味道还不错。
“小哑巴,你嫂子呢?”
老远就听见自家门口有妇人在吵吵,随后便是一阵竹竿敲打地面的声音,看来小青发火了。
“小哑巴,你这个没教的东西。”
伍樾放慢了脚步,让小青先对付阵子。这些泼妇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以前见月娘和小青好欺负,才不断往她们身上泼脏水。
小青虽然是个哑巴,但却能听见声音,当然要声音够大才行。让伍樾奇怪的是,小青的力气却不像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孱弱,她的力气应该比一般的孩子要大些,怕是以前的月娘都不曾注意到。
因为月娘把小青照顾得太好了,她心疼小青小时候生病没及时医治,好好的一个姑娘却成了哑巴。
再者,两人的生活也简单,而小青不过十岁,在家里也只会帮着做些简单的家务活。若不是她穿越来那几天得了伤寒,小青自个儿担着木桶去打水,伍樾才发现这姑娘看着瘦,力气却不小。
家门口也快打起来了。
伍樾从路边捡了根棍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春桃嫂子,这是怎么了?”
叫春桃的就是谢二牛的婆娘,看来她消息很灵通啊,事还没过夜就寻上门来。
“你这个狐狸精,竟敢勾引我男人,我要到族长那里告你,你这样的骚货就该赶出村去。”春桃单手叉腰,另一只指甲盖满是污垢的手差点就戳到伍樾的鼻尖儿了,随着她身子摆动的动作,她的衣袖还飘过来一阵馊了的猪食味儿。
伍樾微微皱了皱眉,一个侧身站在了自家院子门口。
她取下肩上的背篓,顺手递给了手执竹竿儿的小青。小青见嫂子腿受伤了,将接过的背篓扔地上,弯下腰查看嫂子那只沾满泥的脚。
伍樾一把拉起她,朝她使了个眼色。
小青最不喜欢嫂子的这个眼神了,嫂子使这眼神的时候,说明她又扯谎了。
她皱着眉头,拎起地上的竹篓,挥动手里的竹竿儿,泄愤般地敲了几下院里的柴堆,便去了灶房。
这孩子又别不过这劲儿。
“春桃嫂子,你快别乱说了,否则二牛哥可难堪了。”伍樾缕了下额头散落的发髻,故意压低了声音,“我倒没什么,但二牛哥是个好人,你可千万别害他没了面子,伤了他的心。他不过看我可怜,才帮我搭把手。他是个怎样的人,嫂子您心里清楚啊。”
她要是好说话,这人情她记着。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还,不过眼下不行。
她要是不好说话……。
谁知,这婆娘是个蠢的,还以为她心虚,竟然扑过来要抓她的头发。见惯了村里妇人的手段,她早有防备。不慌不忙地躲开了身子。春桃体胖,又提着气,往前扑空了险些摔倒。
自个落了空,嘴里便骂得更厉害了。
那话简直不堪入耳,太难听了,伍樾也怕吃亏,抬手手里的拐杖指着春桃道:“我若真想勾搭你男人,你还有机会在这里胡闹么?你若再胡搅蛮缠,我说不定真的会勾搭你男人,到时候看他不把你赶回娘家去?”
“你……不要脸!”春桃大惊失色,她相信眼前的寡妇有这个能力。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在这里太适用了。
像马寡妇那样,宁愿带着女儿单过,也不回娘家去。
当然,月娘也是这样的,宁死也不回娘家,因为那已经不是家,有时候甚至连亲戚都算不上。
也不能一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