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丝茫然。

在确认了某一件事后，他踩剑而下。

松萝和启泽上前将他围住。

“下次不要逞强。”启泽还是如老父亲般叮嘱他，“你也知道自己灵府不稳，怎么还用这样的方式。”

“是啊，我都担心死了。”松萝也责怪着。

“……是我一时疏忽。”闻璟声音平平道。

两人在闻璟筑基期后出了一次任务，当时闻璟同样用大量灵力灌输全身却在关键时刻失控，将松萝和启泽吓得够呛。

闻璟当时只道一句“刚入筑基，灵府不稳”解释过去。如今同样的现象再次出现，他们已经有了先见之名。

幸好安然无恙。

“灵府不稳……”秦秀轻声呢喃。

其余两人围着闻璟说话关切不已，只她僵在原地，眼神空洞，没有上前。

秦秀在脑中回放了闻璟最后的那一个动作——身形停顿，双指上移。

凝气输通，那是修士碰到灵气堵塞时才会有的反应……根本不是什么灵府不稳。

她垂在身侧的手正在颤抖，尤如她内心翻涌不止的妄海。

是他吗？秦秀问自己。

绝对没有错，那是灵穴堵塞的闻璟才会有的标志性动作，是原作中暗示他命不久矣的伏笔，是让她深夜辗转反侧的一字一段、一帧一画。现在的闻璟根基稳固，灵穴通畅，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举动！

不是灵府不稳，不是一时疏忽。那是刻在骨髓里的习惯，是只有经历过数次折磨积累而成的灵魂烙印，是他挫败、气馁、后怕、不甘凝聚而成的枷锁！那一定是与秦姝决裂过的闻璟才会有的举动！

一个想法在秦秀的脑中形成，或者说她的直觉告诉了她——闻宝……重生了。

秦秀在意识到这个答案时，心中一下喜悦，一下悲凉。

她喜悦闻宝可以重活一世，悲凉自己所处境遇。

秦姝攻略闻璟难于登天，攻略重生后的闻璟却不仅是难上加难，而是——绝无可能！

她觉得自己回家的希望都要消失了。

一片蓝色的幽光从碎石中钻出，带着青色泛光的硕大蝶翼，轻轻扇动，周遭火海瞬间消失，绿色而有生机的草坪在几人脚下徐徐铺开，像一张被绿水照应的镜子，变化得悄无声息。

秦秀满腹心思，没注意到刚才还在谈话的几人已经合眼，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肉’身撞地的声音让她回神，她猛的一瞅，三名少年躺在草坪上酣睡。

“水月镜……笙梦蝶。”秦秀似有所感，看着凌空在他们之上的巨大蓝蝶。

它的触须轻轻点上她的发髻，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没沉睡过去。

笙梦蝶，浮生若梦，善编织梦境将人困在其中。秦秀虽然压制成了筑基修为，但她是元婴之体，不会轻易中招。

笙梦蝶喜欢灵气汇聚之地，这小山丘正符合这一特点。

原来方才那块悬粘在窟壁上的不是什么石块，而是笙梦蝶的茧。

灵物不是什么焚龙骨，而是笙梦蝶。

他们破石而开，将笙梦蝶放出，出于自保笙梦蝶将几人都陷入梦境。

梦境循环往复，不破不醒。

噩梦美梦会随主人经历随机生成，无法预知。困在梦境中的人若时日过长，会灵气散尽，最终身陨。

秦秀观察着三人，松萝和启泽做梦都是一脸平和，只有闻璟眉头紧皱。

他的情况很不妙，秦秀想到他所经历的一切，苦难太多，笙梦蝶的梦境对他很不利。

果然，下一刻他的眉心蒙上了一层黑色，这是被困梦魇的征兆！

“你重生了之后的运气，还是这么不好。”秦秀看着躺在地上的闻璟，神情复杂。

她叹了口气，化作一阵绯光钻入他眉心。

黑色。

一点火光倏忽亮起。

夷合宗内，她看到了自己的脸，或者说是秦姝的脸。

面无表情，神色淡漠。

她着一身绯色衣裙，站在不朽峰一千八百八道灵阶之上，与不远处的人对峙。四周都是墨黑的云与枯槁的土木。

秦秀的灵体飘荡在他们周围，接触不了任何一个人。

“魔道妖女！你勾结魔族残害我等正道同胞！其心可诛其魂可灭！我等今日就要将你就地伏法！”一名男子执剑而出，神情怒不可喝。

秦姝轻挑云眉，冷笑一声，“杀了几只蝼蚁而已，也配称罪？可笑至极。”

字字清晰，尖锐而不可忽视。

熟悉的台词熟悉的场景，秦秀惊疑。

这不就是闻璟反杀秦姝的那一集吗？

秦秀往秦姝身后看去，果真见着了缓缓走近的闻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