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这顿饭吃了足有一个半时辰,满天星辰都卧在了俏月霜天中。
钟琢玉久经宴席,看出来秦觉浅有些累了,才发话说:“时辰也不早了,秦女郎刚回来,想必还没有适应,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
秦觉浅点点头,却并不急着起身。
一看这架势,钟琢玉朝赵献使了个眼色,后者收到眼神示意后,便立马拉着钟引光走了。
行至楼下,钟引光无端地叹了一口气:“阿兄的眼光真高,真不知什么样的女郎才能叫他满意。”
赵献回头看了一眼楼上,又把腰间的折扇取了出来:“依我看,这回就能成。”
钟引光脸上一丝笑模样也无,她斜了赵献一眼:“你倒乐观,阿兄可是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话。”
赵献一手背在背后,面对她说话的语气也神秘兮兮:“你要是不信,那我们便打个赌,若是这回成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钟引光抓住他的扇子:“好啊,若是这回也没成,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伴随着心中的一阵窃喜,赵献脸上露出势在必得之色,他松开手,放任折扇被拿走。
秦觉浅觉得钟琢玉的反应并不如她预想中的那样,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把自己为他准备的礼物送出。
她向外面招呼了一声,侍女便带进来一个雕工精美的锦盒,秦觉浅接过,放在了桌案上:“原本是刚刚就要给郎君的,但令弟令妹也在,怪我没准备三份,便不好意思再拿出来了。”
钟琢玉想起自己刚刚碍于小辈在场,不得不端正姿态的样子,既后悔又心虚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这是何物?”
秦觉浅把锦盒推到了他面前,付之一笑:“这个礼物是在松洲书院的时候特意为郎君定做的,还是请郎君自己打开吧。”
钟琢玉屏气凝神,伸手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方苴却石刻就的山水宅院,巧夺天工。
秦觉浅小心仔细地看着他脸上最细微的变化,面上却笑得轻快畅意:“我看松洲书院的贡生学子都是在这家店里买的砚台,说是发墨如油,宿墨不腐。”
钟琢玉迟钝地应声回道:“多谢秦女郎美意,我定会好好珍藏此物。如蒙女郎不弃,便由我挑一份礼回赠女郎。”
秦觉浅垂眼盖住自己羞赧的笑,吐气如兰答应:“好。”
钟琢玉送秦觉浅上轿时,眼神绵绵,连落在手上多出来的锦盒上的眼神也无比柔和。
在一旁的钟引光下巴都要惊掉了,赵献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洋洋得意地笑了:“怎么样?这下信我说的了吧?”
钟引光缓慢地点点头:“心服口服,赵五,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献并不打算解释,只招摇地挑了挑眉:“知钟郎者莫若我。”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往阶梯下走,赵献听说了她近来眼睛不济的事情,看前方有一段阶梯,就势自然地朝她伸出手:“我扶你下去。”
钟引光也没放在心上,垫着衣袖拉住他的手往下走,继续追问:“赵五,你到底从哪看出来的?”
还不等赵献再次说话,他们便同时看到了一街以外的齐意康。
他一袭玄乌色长袍,站在弥天瑟瑟的蕊枝下,面色白得像是刚刚消融开来的春水残冰。
钟引光赶紧抽回了手,下意识地就要循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钟四。”赵献想要抓住她的手,却抓了一个空。
钟引光不为所动地继续走着。
“钟四,你别忘了刚刚说要答应我一件事。”赵献的声音中有半掩不藏的害怕,他的嘴唇微微颤动,还没放下的手臂青筋暴起。
“我要你别过去。”
钟引光扭头深深地看了看他,末了,她垂下软睫,话音温吞:“我马上就回来。”
言罢,她不再犹豫,迈开步子朝齐意康走了过去:“齐郎君。”
然而齐意康只是向她上下一点头,便抻袍转身欲离,钟引光在原地呆了一下,带着微皱的眉头跟了上去。
她亦步亦趋地紧紧追在人身后,生怕自己被甩下:“齐郎君,你先站下。”
齐意康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背身不动,半天才直直地转了过来,低声喃喃道:“引光。”
他的脸上满是迷惘,像是在极力忍耐着痛苦,且已经虚弱到了连一个多的字也说不出来的地步。
钟引光心中登时警钟大响:“齐郎君,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齐意康幅度很小的轻轻摇了摇手,一股刺目惊心的殷红血迹自他紧闭的唇角流出。
突然,他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样迅速闭上了双眼,任凭高大的身躯重重的砸在钟引光身上。
钟引光难以置信地侧首,看着滴在自己衣服上的血痕,一直从肩头蔓延到了腰间。
当齐意康跌落的刹那,她以为自己会被压垮,只是她从没有想过,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