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宜襄市十二月。
不过买个咖啡的功夫,夜空中就飘起了细密的雪粒,雪粒飘进脖颈,融化后剩下一阵冰凉。
周颂宜拎着咖啡上车,一边打开导航开车,一边点开好友林栀发来的语音消息。
“德馨艺术馆那边一楼和二楼,明天下午正式开放。”
“这会儿还开着,你先去看看布置有什么问题。”
“对了,你的作品我就随便放了几幅看效果,具体方案明早七点我再给你。”
周颂宜趁着等红灯时回了个ok,顺便关心了几句,立刻就收到了林栀的严厉警告。
“开车不准玩手机!”
周颂宜一笑,叛逆地又回了个表情包。
倒计时结束,周颂宜顺着导航左拐。
直行了几百米后,车停在了德馨艺术馆对面的停车场,周颂宜拎着包走进大门。
艺术馆办展,林栀当了负责人,周颂宜压了许久的年少拙作,也自然没逃过一劫,被林栀软磨硬泡了许久,还是拿出来见光了。
馆内灯光柔和,就连周颂宜初中时随手涂鸦的一只秃毛鸭子,此刻她都觉得好看了不少。
虽说秃毛,但这仅有的几根毛却毛色泽饱满。
还是有可赏之处的。
“还真是。”
周颂宜轻笑,突然就有些赞同林栀的鬼话。
馆内明天用于展览的有一楼和二楼两层,看过一楼,周颂宜简要记录了几处暗角的布置问题,就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比一楼更加宽敞,也更加空旷。
绿植只有寥寥几盆,此外就只剩下一张白色小桌和空中悬着的流光溢彩的水晶蝴蝶吊灯。
吊灯在灰黑色的地板上投下细碎又璀璨的光影,还有部分落在墙上挂着的画作上。
画作很多,周颂宜却一眼看到了正对楼梯的那幅画。
画中的少年穿着白色衬衫,靠坐在湖畔的柳树下,波光粼粼,在少年脸和修长的脖颈上洒下光的吻痕。
少年微眯着眸子,双手分开撑在两侧,桃花眼潋滟,却又神色慵懒,漫不经心地目视着前方。
空旷的天地,周颂宜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就只剩下了自己和眼前的这幅画。
她作画随心所欲,不考虑时间缘由也不会去刻意纪念什么,更不会记住所有细节,可眼前的这幅画。
这幅画中的这个人。
周颂宜却记得一清二楚。
那是她少不更事时,算得上欺骗过,亏欠过的一个人:
陈煦。
“嘀嗒。”
周颂宜骤觉,看了眼时间,墙上挂钟的指针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溜到了十一。
十一点,艺术馆闭馆。
周颂宜回神,动作迅速地检查了剩下的地方,拿出钥匙转身下楼。
白色阶梯要走到尽头时,像是受到什么奇异的指引,周颂宜下意识地朝大门口多看了一眼。
视野中闪现过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匆匆忙忙的高大身影。
等周颂宜关上门再出去寻觅时,白茫雪天里,匆匆的人海中,那个黑色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周颂宜上车,迎着风雪,回家休息。
一扇窗户,隔绝了漫天雪花与满屋温暖,玻璃的两面附着冷热的温差。
风雪夜晚安眠曾经是周颂宜最喜欢的安睡环境,后来就算不喜欢了,也还是顺着习惯安稳入睡。
可今夜,周颂宜睡得却不安稳。
过去的二十多年像是一部旧电影,在她的脑海中一遍一遍播放,时不时会卡壳,然后将那卡顿的部分反复播放。
模糊不真切,周颂宜一晚上都没想想起的那些片段,直到在大雪过后的这个午后才全部想起。
次日黄昏,暮色沉沉,德馨艺术馆内热闹非常,周颂宜总算赶在七点前到了门口。
到的时候林栀正双臂环胸,在门口等着她,眼神里透着比气恼更多的惊喜。
“你幸好没迟到,你要是迟到了可就真的要错过一个大大大单子了。”
周颂宜一头雾水,问道:“什么大大大单子?”
展览这不是才开始不久吗?
林栀挑挑眉,神神秘秘地开口:“等下你就知道了,”说着说着绕到背后,双手攀上周颂宜的肩膀推着走,“走走走,我带你见见这位贵客去。”
林栀边走边说,恨不得把金额贴到脑门上。
“这人愿意出价两百万买你那幅高中画的旧画诶。”
“就是那副,挂在二楼展厅的那副。”
“买画的那贵客还挺帅的,我觉得比最近那些小鲜肉帅多了,你一会儿也饱饱眼福。”
周颂宜被林栀一路推着上了三楼的招待室,进去前,林栀还特意给她握拳打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