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

露西租住的公寓里出了桩命案。

房东太太报案时，她正在甜品店和好友约会。

半个小时后，露西见到了这个被吓坏的老人。饶是惊魂未定，房东太太依然在绞尽脑汁地组织词句，试图安慰这个年纪轻轻的东方女孩。

她搂着露西的肩膀，微微暖意透过衣料渗进露西的皮肤：“没事的宝贝儿，不要害怕，警察会查明真相的。我们等会儿可以去喝一杯热巧克力或杜松子酒，舒舒服服睡一觉忘掉这件事。”

露西趁机提要求：“可以加块蛋……”

“露西小姐等会需要去警局做笔录，现在请您离开现场。”前来调查的西斯警官不近人情地插进对话。

“可是……”房东太太试图为露西争取。

“请离开现场，女士。”语气不容辩驳。

房东太太只得蹒跚离去，她时不时回头担忧地望着自己可怜的租客。

露西盯着她，倏忽想到了什么，立刻低下头，努力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肌肉，试图模仿出房东脸上的害怕和恐慌。

西斯警官脸色不冷不热。

打发走房东太太后，他站在门口，目光毫无波动地掠过现场。跟来实习的小警员还在四处翻找试图寻找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露西小姐，你知道凶手是谁吗？”他突兀开口。

露西浑身一僵，她表情还没调整好，只得低着头小声说：“我不知道。”

西斯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受害者是一名职业拳击手，身高接近两米，体格强壮，死因是颈部大动脉处的一道致命刀口。”

“然而我检查时发现他的全身骨头都碎成了渣，几乎不成人形，很难想象凶手是怀着多大的恨意。”

露西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说这些，但她并不在意，甚至抓住了对方言语中的漏洞：“为什么说凶手怀着恨意？或许他就是个变态呢。”

“……你不害怕？”西斯有些诧异。他第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并不普通，诚然在西西里岛普通人才是异类，但大家表面上都会稍稍掩饰。这位露西小姐简直像个铁狼。

露西一愣。她要害怕吗？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然后她挤出房东太太同款表情，迟疑地说：“有点。”

西斯皱了皱眉头，不再问她，转身出了公寓。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公寓隔音并不是很好，隔着薄薄的门板，露西能够轻而易举分辨门外交谈的每一个字。

【……是……报案人和死者都是与家族有联系的人……虐杀手法很像小公子……是个年轻女人……替罪羊？……我明白了。】

露西表情一变，很显然，这是个伪装成警察还想让她顶罪的mafia。

努力伪装出的恐慌霎时消失殆尽，她素白的脸上冷冷清清有些嫌弃。

门外，西斯警官如一株青树般腰板笔直地站在门口，手机放在耳边，敛着眸子。

“我会处理好的……最近彭格列的瓦利亚和云守有些异动，似乎在找寻什么人……是的，彭格列守旧派系蠢蠢欲动，五年前发布失败的追杀令重启……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对面语气凝重：“彭格列旧派要二十岁左右的黑发黑眼少女，注意抓活的，X世和旧派系矛盾很大，这个少女说不定会是突破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家族的衰败也该停止了。”

“最近活跃的那个杀手……”对面停了片刻，一时间西斯只能听到呼吸声，半晌那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能招揽就招揽，对方不愿意的话也不能得罪。”

“是。”西斯语气恭敬。

通话结束。

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西斯手指轻微摩挲着手机屏幕，灰蓝色眼眸垂下。

地面上爬着几只蚂蚁，忙忙碌碌地为组群寻找食物。

半晌，西斯不屑地说：“老不死的。”

——

“露西小姐，你是哪里人啊？”小警员站在警车旁，搓手笑嘻嘻地问。

“日本人。”露西回答。

“噢噢怪不得。”小警员恍然大悟，“我看您是黑发黑眼还以为是染的，这年头年轻人都喜欢戴美瞳染发，时髦得很。”

露西点点头，然后伸手指着公寓：“你不去帮西斯警官吗？”

两人被西斯打发到公路上，说让他们等着，他自己却关上门不知去做什么。

小警员尴尬笑笑：“那种事我做不来的。”

露西：“那种事？”

“就是那种事啦。”小警员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脸都憋红了，半晌偷偷凑过来小声说：“意大利西西里的特产之一，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毁尸灭迹，可残忍了。”

露西见他恨不得用气音，体贴地也凑过去小声问：“你是说他去毁尸灭迹了？可是西斯不是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