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
泪滑过眼角,顺着脸庞落下,小苏倔犟地抬手抹去,哭什么,手刃仇人应该痛快才是!
她清冷的脸上颤抖的嘴角微微扬起,她笑了,笑得极其好看,犹如悄然绽放的彼岸花,妖艳而凄美。
远远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更了,得赶紧离开这儿。她瞧了眼扭曲着,而又一动不动的孟淮的尸身,心情复杂地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静得出奇,那人没有回来,路遥亦不见了踪迹。她压下心中不适,寻至路遥坠下之处。打斗的痕迹并不明显,也未见血迹,这让她短暂地放下心来。
蘅芜苑。
小苏头倚窗棱,手持银壶,透过大开的窗扉呆呆地望着明月。
娘亲,是孟淮父子与人勾结构陷父亲,也是他们遣人暗算的您——雪儿杀了他们父子,替你和父亲报了仇!
壶中的酒已尽,腮边的泪未干,娘亲,雪儿想你,想哥哥……
清晨,香怜与往常一样进了内室,正欲唤小苏,却见她伏睡在案几,眉头紧锁,脸上犹见泪痕,一只没了盖的银壶静悄悄地躺在她脚边不远处。
她喝酒了,看样子还喝了不少。香怜拾起银壶,蹑手镊脚地抱了床衾披盖在小苏身上。
“……”
或许感觉到有人,小苏含糊不清地嘟哝了句。
香怜以为她有事吩咐,便往跟前凑了凑:“郡主有何吩咐?”
小苏双眸微张,略抬了抬头,裂着嘴傻笑道:“路遥,你回来了。”只这一句,她倒头就睡。须臾,打起了熟睡的轻鼾。
香怜扭首望向身后,身后屋门半开,珠帘一动不动,与她来时无异,并不向有人来过。可路遥是何人,又是何时来过?一抹高瘦的黑影陡然出现在她脑海中,是他吗?
香怜曾远远地见过一黑衣人与小苏说着什么,却未瞧见他是何某样,只凭着直觉猜测那人是路遥。那么路遥来寻郡主何事,竟引得她喝了许多酒。
而此时的紫宸殿灯火通明,聂王君一面揉捏着眉心,一面又翻开一本奏折。
昨夜,他批阅了半宿,实在没有精力继续,才悻悻然地躺下。今日一早,他称不适未上朝,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些让他头痛的折子。
吱呀一声,紫宸殿的殿门从外向内打开了,尹大监迈着细碎地步子走了进来。
“启禀王君,司马府管事入宫报丧,大司马孟淮昨夜去了。”
闻言,聂王君翻阅奏折的手一顿,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意觉察的冷笑。
须臾,他道:“你亲自去毓璃宫传本君口谕,准孟贵妃回府祭拜。”
尹大监到时,孟贵妃钗发尽散,哭得昏死过去,侍奉的宫婢、嬷嬷个个悲慽慽的,慌乱乱的。
尹大监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跟明镜似的,孟府的人去往紫宸殿的同时往毓璃宫递了消息,但这并不影响他传旨。
“传王君口谕。”
他疾步走进主殿,端正身子口呼道。
“奴婢代主子接旨。”
福下身子正准备行礼的绿仪闻言跪了下去,殿中众人紧跟着也跪了下去。
“王君口谕,准孟贵妃往孟府祭拜。”
孟贵妃这副模样,自不可能接旨谢恩,即宣了旨,他就没必要计较这些。顿了顿,方问,“可传了御医?”
“已宣了陈御医。”绿仪强打着精神回道。
“绿仪姑娘好生照应娘娘,洒家这便去回王君。”
“奴婢替娘娘谢过大监。”
绿仪明白尹大监不过客套之言,但她仍福下身子恭恭敬敬道。
小苏用了什么法子让孟淮暴毙,聂王君丝毫不感兴趣。但她如此干脆利落地处理了孟家父子,让他更加确信暗卫长之职非小苏莫属。
如今朝堂内外的孟氏余孽已难成气候,但他还是不会轻恕了他们。唇边掠一丝诡异,可笑,孟淮到死也没有想到,翼渺之所以向孟家提亲,乃是他暗中授意。
对聂王君来说,孟挽晴不过是块试金石,他要试一试宫里的那个人。至于孟真,大张旗鼓的封个外省闲散官——父债子偿,以其父之恶,他能否全须全尾的到任那便看他的造化了。
让他觉得棘手还是孟贵妃,倒不是他对孟贵妃有所不舍,而是他觉得元慎有才,不忍其受母族牵连。
元慎十六岁入朝,之后便与孟淮父子保持着既不疏远,也不亲近的距离,这让他十分欣慰。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他可以手下留情,但……他不想再往下想。
聂王君兑现准小苏去南岳之言,小苏却迟迟没有动身,可一日过去了,路遥还没有回来,这让她十分担忧。
她正思量着动用暗卫去寻路遥,却见宝柱引着云修急匆匆地行来。
“郡主,大王子的腿疾犯了,突然疼得厉害,请您赶紧去瞧瞧……”云修一脸急色。
“玉萧,药箱。”未等云修说完,小苏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