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蛀虫
凌寒这次没拒绝,但还是不置一词。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下学了去宫门,到时候我们一起。”李知月笑,右侧一颗虎牙尖尖的。
“我也要去!”郎央急道,“你怎么不叫我,你不是最喜欢和我去玩吗?”
“好好好,你到时候也去。”李知月连忙安抚他。
“上课。”
先生从外头走进来,这课是礼法课,教礼法的先生姓张,为人严肃,从不苟言笑。
其余人可能需要学礼法,可李知月自小出身宫廷,礼法本就是如说话一般,生来就学会了,她认真做起来甚至比先生还要标准。于是乎,每到礼法课她就睡觉,有时兴趣起了就作为助教指点旁人。
先生这节课讲作揖,行礼时,双手合于胸前,左手在外,右手在内。凌寒身段颀长,身材匀称精炼,做起动作来别有一番气质。
“你为什么不跟旁人说话呀?”李知月就坐在凌寒身侧,仰着头看他作揖,小声问。
凌寒撇了她一眼,还是爱搭不理道:“吵。”
知月不知他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在说她吵,哽了一下,换了个话题:“你想学礼法可以来我宫里,元芩礼法最好,我也是她教的。”
凌寒未作声,依旧保持着板正的姿势。
“手抬高点”,李知月站起来抬了抬他的手,“他们说你剑法很厉害。”
凌寒看了她一眼,这次应的很直接,挑了挑眉看她,只道:“是。”
“我想看你舞剑。”李知月心里藏不住事,说出来之后悄悄看着他的神色,怕他不乐意。
凌寒一顿,倒是没想到她这样想,嘴角上挑,终于把那套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子放下了点,说话却带着刺:“我以为你们这些贵人都会觉得我们习武用剑的人是粗俗之人。”
李知月皱眉,听出来了话外之音:“谁这样说你,我罚他板子。”
“鼠雀之辈”,凌寒耸耸肩,并不在意,“行,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下次我去你宫里找你舞剑。”
“太好了!”李知月笑,“等你有空把边关那里的样子也和我讲一讲,我还没出过京都,不知道外面都是些什么样子。”
“好。”凌寒干脆道。
*
一下学,李知月就马上跑回宫把宫装换下,未多休息就直接去了宫口等。她到时就看到沈清衍已经在宫门口了,他并未归家,只是脱了宫装外袍,让小厮把书袋带回去了。
沈清衍一看她知道她果然放了东西就来了,拉过她往她手里放了袋果脯:“我就知道你会直接来,怕你多等,我就没走。特意给你藏的果脯,你可吃完了,别让元芩姑姑发现了。”
李知月喜笑颜开,赶紧塞了块桃脯进嘴里:“还是表哥好。”
沈清衍笑,迎面看着凌寒和郎央也来了。
花灯节热闹,满街都是形态各异的灯,那光晕裹着月色洒下来,映在街边酒楼的梁木上,好似天上人间一般有种别样的朦胧美。
沈清衍买了只兔儿灯递给知月,知月却想到什么凑到灯摊前嘀嘀咕咕,摊主从后头拿出盏宣纸做的白色兔儿灯,知月连忙付钱接过去。
凌寒在一旁抱胸望着只觉得好笑,堂堂大昭嫡公主,却被这样小小一盏灯唬得这样高兴。李知月转身迎上了他的目光,兔儿灯提在她手上,她一身白裙在这样花天锦地之中,竟像是过中秋一般。凌寒收回眼,看见李知月径直走来,把刚拿到的那盏白灯递给了他。
“给你,比白日里给你那只白兔大。”李知月笑嘻嘻的。
凌寒未意料到,他看着那兔儿灯愣住,半天没伸出手他自幼生在边关,军队里大多都是按令行事,一群大老爷们聊天都是粗声粗气的讲一些难以入耳的粗话,这样心思细腻的对待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怎么了?不喜欢吗?”李知月眨着双灵灵的眼睛望着他,直看的他不敢回视。
凌寒接过灯,扭开了头,耳朵根微微泛红,眼神都不知道到哪落脚。
他眼波四转间倏忽瞥见街头让人不想注意都难的大宅子,那宅子也未免太大了些,门头的正门与小门合起来都快有小半个宫门大。主人却仍嫌不够显摆一样,在门口挂了扇巨大的牌匾,隐隐泛着金光照的人眼睛都挪不开。
凌寒匆匆看了几眼,看清了是左丞家的宅子,却故作不知,生硬地扯开话题:“街头那宅子是谁家,这样大,连门口的牌匾都是这么大一块金丝楠木。”
李知月却一下子拉下脸,像是染上了什么晦气,先前的欢声笑语一下子冷下来。她冷嗤一声,厌恶至极,鄙夷道:“还能有谁,大昭最大的蛀虫。”
“公主,慎言。”沈清衍看她又要开始骂了,连忙拉过她捂住她的嘴,怕隔墙有耳,不让她多说,李知月方才消停些。
“最大的蛀虫?”凌寒疑惑,他倒是没听过这个。
“大昭最大的蛀虫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