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睽睽之下确实是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突然跳出来，若是这小姐身旁的男人没有反应过来，恐怕这时候已经让人得逞了。看到保镖押着人要去巡查厅，纷纷失了围观的兴致，走自己的路去了。

只佟明媚有些发冷，陈飞叫了一声，她才缓过来。逛街的心思是歇下了，重回到车里。

陈飞默默听命，等她重新报出一个目的地。

佟明媚安静了一会，突然问：“袁璠怎么变成那个样子？”

她问的是“怎么”，但显然是另一种意思。

陈飞自然知道内情，甚至其中部分辛秘是在他手上做的。声造一时的袁家钟表厂已经陨落了，这个最核心的厂子不是最早倒的，却是最早出现了预兆，在其他小宗生意先后出现纰漏、拆东墙补西墙，跟银行、商会以及各种民间借贷组织抵押借钱之后，还是倒了。

佟明媚去作客过的那幢洋房也已经易了主。最糟糕的是，袁璠的父亲，从前声名赫赫的钟表厂掌舵人，自杀了。至于是被债主逼迫、还是因私人恩怨被落井下石，就不得而知了。

陈飞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垂下眼睛，“佟小姐放心，这是他该的。”

佟明媚心中翻涌，又想起了柔佛州那些可怕的传言，“你叫人把他带去哪里？”

“自然是巡查厅驻所。”这是真话，当街众目睽睽，必须做得敞亮。

“开车。”

“佟小姐？”

“我该去看看他。”

陈飞看了汽车的后视镜，他想着有什么办法去叫个人给魏奉山递个消息，但佟明媚一直盯着他开车，磨蹭了一会，没找到机会。

车子果真停在了巡查厅驻所外。佟明媚其实对这地方有很大的阴影，她犹犹豫豫地从透过车窗往那铁门里看。

铁门关着，但没有落锁。院子里停着几辆汽车。

佟明媚一把摘掉帽子，不顾阳光，脸都贴在了车窗上，她看到其中一辆又黑又亮，在其他黑车中脱颖而出，后厢亦更长。

“魏奉山来了？”

陈飞缩着脖子，他也看到了。

佟明媚：“是不是？”

“是。”

佟明媚知道这事情一定跟他有关系，但这速度这样快，想来牵扯比她设想的还可怕。

“走吧。”

陈飞一愣，他还以为佟明媚一定会下车，然后跟二爷当面对质。

回去路上，佟明媚心绪不宁，她想了想，请求陈飞：“不要告诉魏奉山，我去了一趟巡查厅驻所。”

佟明媚一点也没把握能让陈飞站在她这边替她保守秘密，毕竟就她所知，陈飞每天都会向魏奉山汇报她的行程。

但陈飞答应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好。”

佟明媚其实不那么信。

可当晚，魏奉山抱过来的时候问：“怎么商场的大门都不进就直接回家了？”他很怜爱地亲了亲她躲闪的头顶，“被吓到了？”

佟明媚没有否认，在他的怀里，她问：“都是你，每天忙，不陪我。”

魏奉山急着索取，浑然不察：“是太忙了，晚上都回来陪你。”

“忙什么呢？”

“年底了，一堆事情要拍板，商会是一刻都走不开。”

佟明媚在心里冷笑，走不开，不是也立刻去了巡查厅。

袁璠最总要的身份，是袁家的独子，他若跌入泥里，那么袁家一定也落败了。

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圣母心肠，旧人的死活不在她关心的范畴之中。又不是她做的。

只是佟明媚觉得很不踏实，她继而联想到柔佛州，联想到葛宗白，他既然分得不少义父的产业，难道那么容易败光的么，同是义子，两人当真天差地别？

葛宗白的陨落，柔佛州的血腥传说，袁璠、整个袁家的祸事，她心中十分不安。

*

自打头顶上顶了魏太太的头衔之后，佟明媚几乎灭天都能收到邀约，记不清楚面孔的李太太、王小姐等夫人、千金日日都有局，赏花、喝茶、打麻将。

佟明媚起初也是兴致勃勃地去参加，有魏奉山的位置在，她永远都是最受追捧的那一个，别人奉承她多，她只需要淡淡笑着，做什么都有人夸，一开始确实是分光无限的。

不过久了，跟这些太太小姐处得也很没有意思。是人都会有好奇心，尤其她是空降来的，稍微接触之后，那些女人总要问她的来历，明着暗着，多了实在嫌烦。

况且她们爱聊的许多话题，她其实插不进去嘴，做姑娘的时候没上过贵族学校，跟了男人之后也没有太管过家。

虽然不太去了，帖子是没有断过，毕竟去不去是她的事情，别人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佟明媚太想知道一些魏奉山显然想瞒着她的事情了，第二天便挑着一场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