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符。
悔生本就是她的剑,她既让他重获新生,他合该认她为主。
楚闲右手微抬,认主的悔生剑便自动飞进她掌中,哪怕她握剑的手如何颤抖,都不能抹去剑已认主的事实。
她指腹轻轻摩挲过剑柄,眼前的青年便顿时呼吸一滞。
剑灵眼中虚浮的笑意终于褪去,眼底是汹涌的杀意,但他唇边依旧勾着笑,“姑娘好利落的手段。”
楚闲面无表情道:“叫主人。”
剑灵没说话。
她握剑的手并不稳,颤颤巍巍压在剑灵肩头,对方顿时失控般跪在了地上。
楚闲:“一个连本体都无法自控的剑灵,也想叛主?”
青年抬手攥住她衣袍衣角,勉强直起身,也不发怒,反而轻笑出声,低声吐出的两个字像是放在齿间咀嚼过一遍又一遍,“……主人。”
楚闲虽没了修为根基,但自身境界仍在,自然不会被青年表面的温和迷惑。
那森冷的杀意压抑在宁静的湖面之下,或许下一瞬便会趁她不备与她玉石俱焚。可那又如何,契约已立,同生共死。
但她却不排斥这样的感觉,她渴求着这样的杀意,能让她时时刻刻清醒着,不至于麻木在凡尘淤泥里永远无法翻身。
可她未曾想到,她的剑灵不但叛逆不愿认主,还不怕死。
楚闲收了剑,悔生剑灵没了压制凝成实体,蓦地上前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就地一滚,一齐滚下了陡坡。
她本就浑身伤痕未愈,此刻滚这一遭,顿时头晕眼花,眼前阵阵发黑。
一双温凉的手轻柔地扣住了她的脖颈,指腹准确地摩挲到她脖颈上的脉门,鼻尖的血腥气分不清是谁的,愉悦上扬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我实在太喜欢主人了,我们一起下地狱做一对永生永世的主仆,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他的手逐渐收紧,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实体也受楚闲影响而不断闪烁,半垂的眼眸里满是深情缱绻。
哪怕是楚闲知晓姜情放过她也不过是想等她重塑根基后再取剑骨,她也从未想过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此刻又怎么可能就这样认命。
她强忍着腕间的剧痛,拔剑出鞘,掌心紧紧握住锋利的剑刃,鲜血如注流满了剑身,终于强行将剑灵封回了剑中。
一时之间胸腔剧烈起伏,冷汗润湿了额前发丝使其湿哒哒得黏在额头上,面色因窒息而通红一片,活像是刚爬出来的恶鬼。
楚闲侧过头,盯着自己满是血的右手,有些出神。
别说此刻她根本没有法子将挑断的手筋接上,即便接上,她只要拔剑,眼前便会浮起阿娘惨死的模样。
她的右手再也握不住剑了。
握不住剑,她如何报仇雪恨?如何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难道就靠一个随时想杀了自己的剑灵?
楚闲换左手拿剑,撑着站起身,忽又顿住,低头看向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
原来世间从未有人用左手执剑,并非此为歧途,而是一条绝处方可逢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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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楚闲下山后,便偷偷混进村,回到了离开二十年的家中。
院中的土地上那一抹鲜血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但石磨缝隙里却仍旧残留,屋内茶具碗筷碎了一地,被褥枕头也被人丢在地上,橱柜摇摇欲坠,与被山匪洗劫过无异。
被解了封的剑灵再次冒出来,灵体姿态懒散地靠在门框边缘,丝毫瞧不出一个时辰前还掐着人的脖子的那股癫狂劲,认真又温和地劝她:“主人何必回来住这破旧屋子,若是与我一齐下了冥府,不但有免费的孟婆汤,投胎前还包分配工作,咱们只需埋伏在奈何桥底,等你的那些个仇人过桥时将人拉下来吃进肚子里,不就大仇得报了么?”
楚闲听不懂他话中的包分配工作是何意,却也能大致知晓,这剑灵还没放弃让自己去死的念头。
“飞升之后,灵魂并不再为地府所管,你我便是在奈何桥底等上万年,也不会等到。”
不论是姜情还是寻姝与,皆是修真界为数不多的天才,飞升指日可待。
但剑灵却哼笑一声,轻描淡写道:“他们不会飞升的。”
楚闲狐疑:“你如何知晓?”
“不仅他们。”青年含着浅笑,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整个修真界,都不会再有人飞升。至于我如何知晓……除非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地府玩一玩,否则恕难奉告。”
楚闲没再搭理他,开始将弄乱的东西一件一件恢复到原状。
现在与她而言最要紧的,便是休养生息,换左手练剑,重新筑基。
只有筑基了,她的剑道才真正重新开始。
只是她先前筑基,不论剑法与心法,皆属于剑宗秘籍,如今定是不能再用了。
没有心法助益,她的境界很难快速恢复到昔日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