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潸潸(上)
来的灶娘?”
亓官初雪心中好笑:第一次见面果然不同凡响,现在他跪着,我站着,我只要挪半步,他就像在给我下跪一样了。
心里想归想,亓官初雪还是点点头,回答封之信:“是我,少爷。”
封之信拿眼扫了她一圈,说道:“你先下去吧。”
亓官初雪看了看地上的饭菜,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口呢,这家伙到底吃是不吃?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轻响,亓官初雪数了数,来的是三个人,她回身看过去,正是明婆带着两个婆子走进了院子。
明婆看见她也在,瞅了瞅地上的饭菜,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退下。
她倒退出“深院”,见左右无人,离封之信也足够远,于是轻轻跃上一棵高树的树梢,凝神观察着院中的动静。
就见明婆走到封之信面前,说道: “少爷,又打算跪一夜吗?不休息不吃东西,明日一早怎么上朝?”
封之信不语。
明婆温声劝他:“其实这里面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老爷和夫人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老爷绝不可能让外人知道自己的夫人不能生育,所以也决不会公开自己还有一个妾。”
封之信猛的抬头问她:“可是母亲十多年前已经去世了,是娘照顾了这个家、照顾他八年。如今娘也去世三年了,娘唯一的心愿就是和父亲、母亲合葬在一起,这个心愿合情合理。”
明婆点点头:“珍娘是夫人的贴身丫鬟,陪嫁过来,她俩人一直都比亲姐妹还亲,为了能让封家有后,被老爷收为妾,也是夫人的意思,珍娘想和老爷夫人葬在一起,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她怜爱的看着封之信,“少爷,除了咱们府里,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不是夫人亲生的孩子,老爷在朝中几十年保持的一夫一妻的形象,如今,你却想破坏掉,抬珍娘的棺椁进祖坟,你觉得老爷怎么可能同意?”
亓官初雪心道一声:“原来如此,难怪他一副不孝儿郎的模样,是一直为自己的亲娘鸣不平。”
封之信跪在地上,依然一声不吭。
他唤封长清的正室林慧娴为母亲,唤自己的亲娘为珍娘,母亲对他也很疼爱,视如己出,十一年前母亲因病去世,他才敢在私下里偷偷叫珍娘一声娘。
他其实心中很清楚,父亲不会同意,他也知道父亲母亲才是恩爱夫妻,他娘只不过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因母亲无法生育,才被父亲收为二房,后来生下了他,即便如此,父亲也只是让下人们换她娘一声“珍娘”,从来没有一个名分,死了也不能出正门,只能在祖坟旁边的荒山上普通下葬。
可是他娘临死前不止一次提到过,她从小就跟着夫人,后来嫁给了老爷,他们俩才是她最亲的人,死了以后,她想和夫人葬在一起,这样等将来老爷卒逝,就是他们三人在一起了,她永远也不会离开老爷和夫人了。
封之信在自己亲娘生前,连叫一声“娘”都要偷偷摸摸的,亲娘死后,他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完成她心愿,不然他这个儿子,如何才能安心?
于是他偷偷做了娘的牌位,放进了家祠里,前日封长清去祭奠亡妻,看到了珍娘的牌位,父子二人这才又吵了起来。
半晌,封之信说道:“明婆,你们回去吧,我今夜必定是长跪不起了,不管父亲是什么态度,我跪,却是为我娘跪的。”
明婆叹口气,珍娘去世这三年,每个忌日,封之信必定会长跪不起,她自知劝不了,淡淡摇了摇头,和二婆子退了出去。
亓官初雪看了看天色,漆黑如墨,月明星稀,像个该有故事的样子。
除了封凡、封玉陪着少爷,其他人都走了。
封之信不忍心,将他俩也打发回去睡觉了。
亓官初雪轻轻跃下树,她走回“深院”,走到封之信面前。
封之信惊奇的看着她踏拉着鞋子,站没站相的端起餐盘,走出了“深院”。
她回到厨房将饭菜加热了一番,重新盛好,又端着回到了封之信的面前,见左右无人,便随意的往地上一坐,将餐盘往封之信面前一推,说道:“现在无人,吃一点,没人知道的。”
封之信盯着她看了半晌,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亓官初雪笑起来:“你是少爷啊,封家大少爷。”
封之信又问:“白日里那道红靓汤,你是怎么学会的?”
红靓汤,她随口起的名字,他居然记得。
亓官初雪回答:“自小就会,我娘每日里给我做的。”
封之信问:“你叫什么名字?”
亓官初雪回答:“潸潸。”
封之信问:“怎么写?”
她指了指自己眼角的泪痣。
封之信盯着她看了看,问:“潸然泪下的潸?”
她点点头。
封之信又问:“你是哪里人?”
“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