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困
“我下周要回去一趟。已经订好机票了。”
“嗯?证件到期了?”初夏敏锐地抓住了“一趟”这个关键词。
陆靖一摇摇头:“跟律师商量了一下,想去做做最后的努力,看看能不能庭外调解。另外,把离职的手续办完。”
陆靖一这件糟心事儿,初夏知道,但却从没主动过问。她不懂这些,以为双方早已在法庭上炮火连天,没想到还只是处于剑拔弩张的阶段。她不解地问:
“问题点是什么?”
“嗯……过错方是他,但我没有充足的证据,打官司想赢不容易。而且现在我没有工作,”陆靖一解释道:“抚养权也不一定就会落在我手里。”
初夏冷笑:“你们打官司是要争夺抚养权?我还以为是分割财产呢。放心吧,只有你想要争抚养权。”
陆靖一叹了口气:“也是为了分割财产,谈赡养——”
盛佳坐在旁边,听了几句便对陆靖一的境遇了解了个大概。虽说对方不避忌,但她是个知趣的人,留了句 “你们聊,我进去看阿姨把肉处理得怎么样了。” 就转身回屋了。
陆靖一咬了咬唇,突然要跟好友认真聊这件事,反而不知怎么描述自己的境况。
自己这些年,外人看来履历优越、生活风光,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个坎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同属一个乐团的丈夫出轨了,和许多类似的狗血故事一样,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是不是一直以来过得太顺,这个当今社会再普遍不过的小土坎,她迈得颇为艰难,又不愿让人看出她的艰辛。
她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人,为着父母的望女成凤,一直品学兼优,为着父母口中的“到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适时地便结婚生子。
如今婚姻遭遇变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父母摊牌解释了,却也仍无法得到共鸣和支持。从母亲之前来访时的态度来看,在他们眼里,仿佛错得仍然是自己。
多年的美满光环破碎,里子面子被蹂/躏地一文不值。离婚官司复杂棘手,对方不但利用其在乐团的地位迫使她离职,还打算利用她想要女儿的抚养权这一点企图剥夺她合理的财产分割和补偿。
与丈夫相濡以沫十年之久,突然被背叛被全盘推翻,外人不理解,自己心里那道伤那根刺也难以愈合。一切就像十面埋伏,一夕之间突然爆发,轰鸣而来,令人仓皇,无比狼狈。
被排挤得离开乐团丢了工作,在争夺女儿抚养权上丢了很大的优势,她和律师一直致力于收集丈夫作为过错方出轨并转移财产的证据,想要作为弥补失分的突破口。然而,对方早就小心翼翼地为针锋相对这一天做着各种应对和准备,而她作为防守方根本是天真和被动的。
她很清楚,正如初夏所言,丈夫跟她争夺抚养权,不过是个幌子。他和那个女人根本不会想留下将近10岁的女儿。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逼她做选择,要么放弃女儿、要么放弃财产的补偿,而他内心很笃定,她不可能放弃女儿。
可是,从她的角度来看,且不论财产和补偿是她本应得的,单说抚养女儿、更换环境、回国发展,哪一样都需要金钱的支撑,且她现在还没有工作。如果她坚持走法律途径解决矛盾,以现有的情况,很可能会面临旷日持久的离婚官司和高额的律师诉讼费用,最后的结果也是筋疲力尽、两败俱伤。
虽然昔日枕边人如今翻脸成了无赖,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借着情分速战速决地和平解决这件事。
见陆靖一半晌不语,初夏也没再说什么。她放下瓶子,推远了些,向后靠在椅背上,翘着腿,眼神发直,咬起了大拇指。
余光瞄到不远处一个身影。陆离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旁边,瞠目结舌地听她俩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