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一）

她唯一需要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的时候。

尤利乌斯说：“你……这段时间能早点回家吗？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还未被抓，我很担心你。”

“这个不用害怕。”艾西斯将铸好的短刀放进冷水里加固，“我随时带着工作用的东西，就算遇到不对劲的人，一伸手就能让他脑袋开花。”

“……”尤利乌斯沉默一瞬，还是说，“万一那家伙是个巫师呢？”

艾西斯嘴角一抽：“不可能这么倒霉……吧？”

最终艾西斯还是因为拗不过尤利乌斯，勉强关了铁匠铺早早回家了。但她心里很慌，因为她还有三把短刀六把长刀九把长剑以及不计其数的匕首订单还没有完成。

艾西斯很难集中注意力做一件事，但打铁途中发呆走神的后果是非常惨烈的，所以她光是在打铁途中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就已经要花掉比常人更多的精力了。

因此她每做完一样货品就要走神很久很久才能再接着做下一个，她以为这种症状也算是拖延症。

而她抵抗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导致精力消耗过大而造成的“拖延症”的方法并不是强迫自己做完一个货物后马上就开始做下一个，因为这对她来说实在太难了。

因此她只能增加她呆在铁匠铺里的时间，也就是靠主动加班来追赶死线，发了多久的呆就要加多久的班，尽量多打几个货。

所以她每天都要在铁匠铺呆到深夜真不是为了逃避家务，艾西斯可以发誓。她只是单纯因为“拖延症”过于严重，才不得不每天自行加班到深夜而已。

“尤利乌斯……”艾西斯跟他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苦恼地问，“你有过特别拖延的时候吗？”

对于这样的问题，尤利乌斯向来都是没有什么头绪的。在他从小的家庭教育里，母亲认为拖延症是因为懒惰，父亲认为懒惰其实是身体虚弱的外在表现。

“这……”尤利乌斯如是说，“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只要表现出了对学习或工作的哪怕一点点倦懈，我妈都会翻出戒尺打我手心……”

“我爸则会觉得，人会出现疲倦的、想偷懒的感觉是因为缺乏锻炼身体虚弱，所以会二话不说就拎我去一圈接一圈地跑步。”

艾西斯听到此，有点瑟瑟发抖：“惨啊，我当学徒的时候挨过不少训，但体罚是没有过的。”

所以尤利乌斯是没有什么靠谱的克制拖延症的办法了。

“你的担心我都明白。”艾西斯说，“但万一我快赶不上交货死线了，那就还是不能这么早就回去。你知道我有多能拖延，别人打完一把剑，就能马上再打一把刀。我打完一把剑后要休息一会儿，才有精力再打一把刀。”

尤利乌斯摸了摸下巴，说：“明天我在学校实验室帮你调一些提高集中力的药水吧，但也别太依赖它了，工作再重要也没有生活重要。”

艾西斯有气无力地说：“我工作就是为了有钱维持生活，别忘了那间宅子让我们两个都成了零存款，万一谁得了大病就要跌落到奴隶阶层了！”

“也不算完全的零存款吧……”尤利乌斯弱弱地说，心里还在想“万一出了什么大事我或许可以向家里求助一下，毕竟我是主动离家的，没闹得太难看”。

当然没好意思说出来。

不过这两个倒霉蛋在买了那间用途就是“尤利乌斯能有个安静的备课环境”的宅子后，他们距离真正的零存款也非常非常地近了。

一人一精灵聊着工作的事和最近那几起充满了可疑气息的连环杀人案，往家里的方向不快也不慢地走着。鲟鱼城在偏僻的亚历山大行省也只算个小城市，路上遇到的人里十个有三四个是认识他们的。

然而妮娜修女跟艾西斯打了个招呼后，尤利乌斯抱着教案和课本的手还是不易察觉地抖了抖，差点把课本教案掉一地。

尤里乌斯自然是不认识妮娜修女的，但他至少还认得妮娜修女挂在脖子上的烈阳长剑吊坠。

烈阳长剑，创世神一神教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