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浅的呼吸声，和供暖炉工作时发出的细微轰鸣声。

若伊忽视辛莜慧和程茂的精神波动，将意识沉入精神体中，一遍遍巡视起自己的精神领域，等待着异形生物的造访。

不过，她一直有意识地努力避免与运载车接触，精神领域甚至围着运载车空出一个缺口，即是减少对西恩和希尔的感知，也是为了防止自己无意间窥探到车厢内不该她看的事物。

七个多小时过去了，天空亮起灰蒙蒙的微光，西恩也和辛莜慧俩人换了班。

若伊还没有感到疲倦，她的意识不断在精神领域内徘徊，精神领域已经扩宽到了八百米外，但异形生物依旧没有到访。

……怎么回事，天快亮了，是不来了吗，她等得有些心焦了。

若伊的意识又无聊地徘徊了一圈。

就在若伊心中即将升起一丝不耐时，精神领域的边缘终于出现了波动——她精神一振，这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感觉——来了！

这次若伊及时止住了本能的攻击，安静地观察起来者。

比起与人类尚有些相似之处的佝偻，这只异形生物的形状更接近蛞蝓，不过是大概有四五个成年人大小的加大加粗版。

它的浑身裹满透明的黏液，比正常的蛞蝓多出一层坚硬光滑的透明硬壳，硬壳下的身体呈现出粘腻的黄白色，明明是略显臃肿的身体，却异常灵活地在雪地中游曳穿梭，快速地向营地靠近。

是去年刚发现的新品种，若伊只从安全所的异形生物档案中见过，记得它的学名也很简单，叫异形蜒蚰，移动速度快，擅长隐匿，虽然长得更不像人，但是比佝偻高级。

若伊的精神体忍着恶心凑上去，又感觉很新奇，绕着这只观察了好几圈，想搞明白它到底怎么移动这么快的，但它却对这种几乎算得上明目张胆的窥探浑然不觉，依旧满怀期待地向营地赶来。

真有意思，哈，原来也会这么容易就被影响感知……真有意思。

尽管胃部愈发不适，若伊的情绪却莫名兴奋起来，她在自己的精神海中暗自发笑，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

怎么办……虽然情绪波动很恶心，但是没有见过，想再看看。

那么，身为善解人意的向导，要不要……帮它调节一下情绪？

只要对它施加一些暗示，甚至不用破坏它的精神壁垒，就像现在这样，让它忽视自己的精神波动，但是……哎呀。

就在若伊犹自纠结时，这种移动速度很快的异形生物已经接近了营地，它兴奋地对着装着不明物资的车厢打了个转，明明很渴望，却似乎忌惮着什么，最终它选择了运输车的驾驶室，跃跃欲试地贴了上去——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为其他人构建好了精神壁垒，哪怕现在和异形生物零距离面对面拥抱，他们也不会感染冰朽症。

除此之外，她还随手屏蔽掉了他们对外界的感知，防止他们被吓到，打扰到她的观察。

帐篷内，一直默默观察着若伊的西恩看到这位向导的面孔扭曲了一下，像是在尽力止住即将漫上嘴角的笑意。

她终于动了。

她说：

【听话，不要动。】

精神领域中无须发声，只要简单地精神波动便能传达心中所想。

但无处抒发的表达欲让若伊选择了将精神波动具象为人类的语言，并配以轻和的，亲昵的语气。

就像是爱侣间的情趣，用略带强硬的语气调情。

一般来说，这种话应当伴随着亲热的触碰和更多温情的爱语。

但实际上，若伊的行为……堪称粗暴。

浩瀚的精神力凝聚成束，如同无形而虚幻的触须。

这些触须轻柔友好地抚上隔绝外界的精神壁垒，轻轻摩挲了几下，下一秒却猛地发力，轻而易举地撕开这层屏障，不容抗拒地刺入它畸形扭曲的精神海中。

异形生物一下子僵住了。

它如同被它仿佛被猎食者咬住喉咙的羔羊，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却还没有完全死透，只能看着对方一点点地，吞噬起自己的身体。

然后它的意识，渐渐被更加宏大的存在吞没。

纷杂无序的记忆瞬间涌入若伊的脑海，就算对她而言，也绝算不上什么愉快的体验。

但是。

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