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醉心梦醒

寒霜托着腮思考许久了。要怎么样才能把这醉心香点燃，让他闻上一个时辰呢？

了空似乎真生了气，大半日不见踪影。寒霜终于决定大起胆子去寻他一寻。那佛殿里是她极不愿意进去的，却是熏香最佳的地点。

他果然在这。他端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手中握着一圈小小的念珠，烟雾缭绕中，倒比那殿上的如来佛像更显庄严。

寒霜凑过身去，绕在他身后，抬眼瞧一瞧他反应，他却不理不睬。寒霜狠了狠心，将那醉心香偷偷埋进了檀香炉中。

如今只要在这里守着他，等上一个时辰就算大功告成啦。寒霜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蒲团上，一声也不言语。

半个时辰之后，了空睁开了眼睛。一眼瞥见寒霜正打着瞌睡呢，不禁笑道：“你素来最讨厌打坐念佛，总说头疼。怎地今日这么乖巧，竟然安安静静待了这么久。”

寒霜噘着嘴道：“我深悔早上不该打你那一巴掌，想来也是你无心之过，我也算是从犯，不该单单责怪你一人。便是陪你再坐上半个时辰，也是愿意的。”

了空笑道：“你要这么说，我却不同意了。便是因我俩共同之过，只怕这主犯之位也合该归你才是。我今晨刚一睁眼，你便扑了过来，对我好一番轻薄。我刚念了这半日的经，便是赎我这被人轻薄之罪。”

“竟是我主动的么？我却不信。”寒霜一时面红耳赤。

“在你心里，无尘与叶风，哪个更重要？”了空忽问。

无尘？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寒霜回忆了一番，忽想起连秋生写的记事录来。

啊，那不过是个传说中的人物罢了，如何能跟叶风相提并论？这和尚的问题好生怪异。

“在你心里，佛祖与妻子，哪个更重要？”寒霜并不回答，却反问了他一个新的问题。

“霜儿，过了这许多年，你还在怪我？”了空眉头皱了皱，似乎呼吸有些不太畅顺。

“我当年固然不该伤你，但你也气性也太大了些。芸芸众生，渺小柔弱，难破迷障，就算他们对你不起，我们自该好好劝化他们向善才是。若是轻易便夺人性命，岂非有违上天造物之初衷。我建这佛堂，也是为你之故。

你那些教众本也太欠管束了些，得了修炼之秘，便少了容人之心，做出许多嗜血滥杀之事来。你性喜活泼，自由自在，哪里想得到这许多。我既然在你身边，自然帮你多想着一些。

你走之后这些年，我日日生不如死。可我却一直好好地活着，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必有一天会回来，所以勉强就了这广陵王尊之位，一直替你管束众人。得了佛祖庇佑，如今倒也太平了这些年，青莲她管得很好。

霜儿，这岱屿我已寻得多年了，这摘星楼也是为你而建，我一个人这里等着，许多事情都不记得啦。唯有你的样子，深深刻在我心上。如今我也累了，不如你便与我在这里相伴余生，再也不想其他人可好？咳咳……”了空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竟然又咳了几声，似乎颇为乏力。

他今日这一番话信息量巨大，虽则语气婉转、低声下气、诚意恳求，但言下之意倒像自己当年错得更多些，他一心为着自己的缘故才反而做了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寒霜很想细细理一理，奈何渐觉头晕脑胀，身躯绵软，越欲深想，头竟然愈痛了。

寒霜有些昏昏沉沉的，渐觉身体仿佛要炸裂开来，脑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呼唤：“无尘，无尘，无尘……”

许多久远的记忆如同从一个匣子中打开，充斥在寒霜脑中。寒霜捂着头痛苦地低喊，梦中一个影子也逐渐清晰起来，竟然跟面前那人逐渐重叠在一起。

无尘、了空、广陵王，都是同一个人！

寒霜心中一阵剧痛，扑过去，抓着他衣衫，问道：“你……你到底是无尘，还是了空？”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无尘也好，了空也罢，还不是忘不掉你。霜儿，我在这里苦苦等了几百年了，你当真一点记不起我来？”了空亦捂住胸口，歪倒在地上。

似乎有许多记忆从梦中袭来，尸山血海里，熊熊的业火中，一个黄色身影飞至身边，将一把冰凉的匕首重重插入她腰中。她举起紫来神杖，却被他一掌击碎。

寒霜眼中酸涩难忍，掉下泪来，扑到他身上，哭道：“我记得你，我记得你。无尘，原来是你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

“你难道真不明白为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和你的将来。只有死才能让我们的罪孽被佛祖原谅。只有死，才能让那些因为我们逝去的人得到安息。这几百年的孤寂，几百年的相思，就是对我的惩罚。”了空抬手摸着寒霜的脸颊，那眼神充满了痛楚。

“霜儿，你刚刚吃了什么？”了空忽又吐出一口血。

“晨间那侍卫给了我一块醉心香，让我迷倒你，从你身上偷取那地牢钥匙。我吃了颗红色药丸，说是那醉心香的解药。既是我吃的药，你怎会如此？”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