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广陵谪仙

广陵城不愧为王城。

依水而建，分成二十一坊，青石街道横纵交错。绿树掩映中，处处美景，户户亭阁，文人雅士云集，美人贵妇熙攘。又有江中货船鱼贯往来，码头力士忙碌豪爽，一幅富足安乐景象。

今日却下着细雨，街上仿佛刚洗过一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秋的清新。寒霜掀开马车的帘子，伸出手来接那飘落的雨水。雨水的温度正好，不凉不热，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街上却依然有不少行人，打着油纸伞，缓缓而行。那伞的颜色倒是极为丰富的，有的浓墨众彩，有的清新淡雅。伞上俱绘着彩画，有清瘦的竹叶，有夏日的荷花，有冬日的傲梅，更有闹春的翠鸟，还有嬉闹的蝴蝶，欢快的鱼儿，华丽的孔雀。

伞下的人也好看。穿着淡绿淡黄淡粉的衫子，连那脸上的胭脂也都是淡淡的，眉眼中流露出一种雅致，更兼三分温婉、五分顺从。广陵城的美人很特别。讲话时轻声细语，走路时回风舞柳，笑时掩口低头，嗔时顿足甩袖。广陵城的男子更特别。人人皆执折扇，头上带着冠巾，谈笑之乎者也，往来丝竹声声。

“这广陵王尊好会享受，占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百姓富足安乐，他还不满足，岁岁让他城进贡明珠宝器，也不怕东西多了无处存放。怪不得楚暮雨心心念念要把他拉下马来，这广陵城果真值得让人惦记。”寒霜在心中偷偷叹道。

“师娘，这秋雨虽不甚凉，但与秋风合在一处，怕是极易生病。”杨云跟了叶风一阵，也变得细心了。

“我哪里会像你们广陵女子那般娇弱。也真是奇了，我看了一路，广陵的男子竟是些文人墨客，配着武器的倒没有几个。怎地那王尊就让这许多城全都闻风丧胆了？”寒霜问道。

“哈哈哈，我们如今所在的却是城中最富庶繁华的鸣玉坊，正是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处，都是以诗文论风雅，才华弄真章，你自然见不着舞刀弄剑的。你要是去了西边的善和坊，只怕一天要打三回架。我自小就是在善和坊长大的。”杨云笑道。

“怪不得你粗犷豪放，黝黑健壮，与这街上诸位美男子全没半点相似。善和坊，难为你家乡取了那么和善的一个名字，真正可惜了。”寒霜叹道。

叶风见她明褒暗贬，把个杨云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禁笑了。

马车突然经过一座两层高楼，楼上楼下都挂着四五只红灯笼，垂着大红色帐幔，甚是喜庆。又有五六位美人，懒洋洋地似乎刚醒，拿着羽毛锦扇，站在那二楼上看落雨，窃窃私语，不时瞟一瞟街上的行人。那五六位美人里，有一位生得尤其突出，头上簪着一只白牡丹宫花，眉毛又细又弯，穿一身银红衫子，瓜子脸儿，只盯着马车上的叶风细细地瞧。

寒霜笑道：“有趣有趣。这广陵城的美人作风甚是大胆，见到美男子便挪不开眼睛了。叶风，你可要小心点，别被人给掳劫了去。”

叶风“哼”了一声，懒洋洋朝那白牡丹女子瞪了一眼，那女子慌忙将那锦扇抬高，遮掩了半边脸，另外半边脸却显出一抹粉嫩的娇羞。

杨云笑道：“师娘你有所不知。这可是广陵城里最大的青楼谪仙居。这些女子都是城中名妓，现在天色尚早，出来透透气而已。只要看见金子，她们啊，一个个都挪不开眼睛。师父今日这身衣衫太过华丽，一看就是贵族公子，不然再俊俏的男子他们也懒得看。”

寒霜好奇问道：“你说得如此绘声绘色，难不成你去里面逛过？”

杨云摆摆手道：“进这里面除了需要一掷千金，还得文采风流。那些名妓们也是个个出口成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多都是城中官员或者门客在此宴客。我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哪里进得门去。便进得门去，也得不了美人青睐。”

寒霜被他说得心痒痒起来，奈何叶风在场，定不许她胡闹，一时不敢多言。

碧灵渊在广陵城万盛街上顶繁华之处倒有一处大大的宅院，名为“汉成山庄”。庄内自成一体，山水摆设倒与碧灵渊内别无二致，甚是舒适。山庄内有一名管家，乃是风云长老座下弟子风天啸，身形高大魁梧，擅使一杆铁棍。听闻圣女驾临，早就备好了房间、衣饰等各色物品，光折扇就准备了十几只。房内又精心放置了一盆琼花树，结着满盆红艳艳的果子，甚是可爱。

万盛街上倒另有五家店铺也是碧灵渊的产业。叶风早已接了灵域紫麟长老的消息，便同风天啸一起前去传话，说些账目之事。

屋内，杨云恭恭敬敬双手端了一杯“魁龙珠”香茶过来，只见茶色清澈淡雅，芳香扑鼻，寒霜饮了一口，味道柔和，先苦后甘，解渴暖胃，甚是满意。

寒霜口中品着茶，却将眼珠子转了又转，不知她打了什么主意。

杨云难得与寒霜单独同处一室，心中不由得紧张得很。素日里有叶风陪着尚不觉得。但今日只有寒霜一人在侧，时不时打量自己，不由得心跳加快，浑身都不自在。既盼着她看自己几眼，又怕她看得多了自己做出不敬之事。一时额上汗珠点点，比喝了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