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舍其二
“嗯,《侠客行》,跟女侠很是相配。”
纪拂了又笑了一下,对江云从话语不置可否,李家村里柳儿脆生生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姐姐,你了了什么事,又藏了什么功名啊。”
多数人听到她名字的第一反应都是好古怪一个名字,柳儿是为数不多直接说出她名字出处的人。
纪拂了对比了一下自己如柳儿这么大时,对于读书头疼得很,往往都是娘亲逼着念,像《侠客行》这种又长又难背的,更是排在她深恶痛绝的榜首。哪怕父母说这是她名字出处,不好好背将来连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都说不出来是很丢人的事,也没能叫纪拂了对此多用几分心思。
她看向柳儿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柳儿身着最普通不过的亚麻衣服,头顶两个小髻很是整齐,能知晓扎发之人是用了十分心思,但细看粗糙有失美观,一眼看来多半是自己扎的。昨夜饭点,她家里饭食备好但任由幼童在外流窜,实在不像会教导柳儿读书的家庭。
看着柳儿亲昵地贴在秋娘身边看她,纪拂了幽幽叹了口气,秋娘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女性。
纪拂了这声叹气叫柳儿有点失措起来,她生得聪明年岁又小,依仗这两点时不时就要在大人面前卖弄为难一番,大人看她伶俐可爱,不会苛责她冒犯之语只会赞她聪明。
纪拂了久久无话又突然无故叹气,柳儿怀疑是不是戳了她痛处,本就是个小孩子,惴惴不安是不是要道个歉,被突然冲进来的人打断,没张开嘴。
“你在所谓李家村待了几天?”江云从突然发问。
纪拂了注意到言语中的所谓,眸光一闪没有追问:“一天一夜。本来是想天明就走,没想到——”
撞上了一场婚礼。
来人是新娘的堂姐,来催促秋娘去给新娘梳头,免得误了吉时。
纪拂了一怔。
秋娘起身对纪拂了表示歉意,纪拂了连忙摆手表示受不起,新嫁娘为大,是她耽误时间了。
眼见秋娘跟着来人不见了身影,柳儿正迟疑着要不要说抱歉,纪拂了低头问她:“秋娘跟新娘是亲戚关系?”
柳儿本不欲回答这种问题,纪拂了当惯了大师姐,面无表情时很有年长者的威严,柳儿有点畏惧,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关系。但秋姐姐可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的人了,新婚梳头人都会邀请秋姐姐呢。”话至最后已经雀跃起来了。
纪拂了还是感觉怪怪的。她没有过婚丧嫁娶的经验,在她印象里最种事情是要交给新娘母亲来做的,没有母亲也是在亲族里找一位生活和顺幸福美貌的长者,祈愿把长者的运气分于新娘一份。秋娘非亲非故,年岁又轻,就算是生活幸福,但好像也轮不到秋娘来做这个梳头人。
柳儿敏锐察觉出纪拂了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立马就不纠结了,那点子骄蛮性也就不掩了,她伸手到纪拂了面前,道:“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她觉得自己趾高气昂,而纪拂了她竟然从柳儿的动作中品味出几分照顾,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体会到久违的感觉,一时有些苦笑不得。
纪拂了牵住了柳儿的手。
夜晚时未能看清的村庄全貌尽数展现在眼前,纪拂了挑眉,这村子有钱得比她想象中有钱。村庄中心格外惹眼的红瓦白墙,新娘家正是其中一户。通家挂了红绸,更甚的是红色绸布从新娘家一路铺到新郎家。
这新郎新娘家比邻而居,同样红绸覆了全家。不过两三户之隔,红稠却是铺了大半村落。
不知名的红花开得妖娆随风飘动。
那花生得独特,花叶相缠,到披针形,姿容秀丽,恰到好处地为这场婚礼添了彩。
有着崭新红衣的孩童在人群中穿梭,手里端着装满了瓜子花生坚果的箩筐。柳儿似乎在孩童中很有威信,她一招手就有几个小孩往柳儿方向跑过来。
柳儿笑嘻嘻地在每个人箩筐里都抓了一把,手中拿不下便往衣兜里塞,末了还不忘抓一把瓜子给纪拂了问她要不要。
纪拂了目光在柳儿打着补丁有点脱线的袖口不动声色转了一圈,转瞬又落到大抵只穿今天一次,面料讲究针脚细密的主家孩童身上,轻轻摇摇头。
也比她想象的贫富差距更要大。
“这什么花?”
“椿花啊,”柳儿拿“你这都不知道”的目光看她,“这是我们村子里独有的,其他地方都没有呢。欸你别摘,这花是人家种得,不是自己长得。如果我家有种倒是可以送你一支。”看纪拂了手往椿花伸去,柳儿焦急地制止她。
纪拂了停了手,面色从容,心里讪讪。
一朵花而已,遍地都是,真摘了又怎么样,这能看出来,主人家总不会闲得无事天天数花吧?纪拂了暗暗吐槽。
等等。
一般来说,村庄里谋生手段无非那几个,种田、养殖、打猎,靠近湖海还能打渔。李家村地处内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