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
王福树额头上不停地冒汗,肥胖的一双手攥的死紧,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自从他最前头去迎谢公子,对方听他说话不多时,就没了什么动作。后来自己请他进屋,他又在店铺中四处转,几近要把整个铺子内的瓷器都看上一遍。
王福树慌了。
公子这般,该不会真是知晓了自己私吞银钱的事了?!
他先前还有些心存侥幸,想着公子其实并没有发觉,只是平常地到店里视察一番。
王福树大费周章地偷拿着公子送来的银钱到别处窑子内买瓷器,又吩咐原先窑子内的工匠少做些,好让自己的货物填了空缺售卖。
但他看到公子一件件走过货架思索,他后背汗毛直立。
原先他买瓷器的钱他也是确确实实地,从后来自己私卖瓷器得来钱财的账上划出来,给公子送过去了,怎么还是让公子觉出不对来?!
为了不留下证据,他私自卖的瓷器可是连账本都没有啊!
公子到底是如何觉察的?!
王福树欲哭无泪,默默在心上想着:
果真还是不能糊弄公子,若是能过了这遭,他今后定不会再自作聪明,暗地里做这样的勾当了!
——公子确实如传言般心细聪慧,明明清楚在他的手底下干活儿,自己还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想着去干这事,当真是傻!
他感觉有一柄剑抵在他心口。
货架旁,白千悠踩着王福树极速跳动的心,一步一步走过每件陈列的精美瓷器。
她没有让涟清跟上她。
路上白千悠旁敲侧击地问了不少原主对于瓷器方面的事。
最终得到的结论是:原主对瓷器算不上精通。东铺子中,瓷器方面的事情多数交给了瓷窑老板以及东铺子的前任掌柜。
而铺子的经营一处,钱财、瓷器等的进出协调与审核则是原主所管的。
她听到这时松了一口气。
如此,即便是王福树有意问起,她也大可模糊过去,不至于引人疑心。
白千悠迈出的步子很小,短短的一段路走上去用上了好些时间。
她已经尽力在拖时间了。
为自己对铺子做出的评价组织语言,加上设想对方反应,她又该如何做出冷静自然的回答。
如此种种,都要时间。
这是其一。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同样也不敢和那些人多接触!
白千悠毕竟是来找他们错处的,这人家多多少少都会心里不自在。
所以她要是随便聊个一两句,又不自觉地一个小动作下去,那他们不得逮着的她的错处,把她五花大绑了,一脚踹给巡逻队送大牢里去了?!
她感觉有一柄剑抵在她心口。
屋内其余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过多的关注压得白千悠身体愈发沉重。
白色的薄纱贴着她的衣服自然地垂下,朦胧中,能看见斗笠遮挡下,内里作男子扮相的人儿站立着,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一件件镂空的精美瓷器上,停顿下来的动作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良久,白千悠重新在脑中回顾了一遍说辞,脚下开始往另几人的方向迈去。
她额间起了细细的一层汗。白千悠强压下跳得飞快的心脏内涌起的大片忐忑与不安,支撑住面上冷静自然的模样。
王福树瞧了眼她的样子,心里发怵,干脆捧好肚子,艰难地埋着身子,低着头不去看她。
白千悠一下下的脚步声仿佛阎王敲响的催命铃铛,激得他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白千悠注意到王福树身上细微的抖动,刚想开口,又立刻将那句话憋了回去,想了想,她伸手去扶他,“直着身子说话吧。”
倘若以原主关爱下属的性子来看,她让王福树直起身,口头说和手上做哪样都可以。
白千悠两人是来视察的,没找到确实的证据,她还是要稳好几人的心,之后再做打算。
而手上去做的效果往往比口头上说要更让人记忆深刻。
所以……她都要!
能一起用还要做什么选择?!
王福树余光见着白千悠伸手过来,迟疑地站直了腰,却在听到白千悠那声男声时又有了没力气的架势。
这这……!
公子来扶他了,这不就是在提醒他,自己是由公子提拔上来,才成了这东铺子的管事?!
这是在责怪他辜负了公子的期望啊!!
还有那句“直着身子回话”,定是说自己干出这事,公子知道自己面对主子心虚,警醒着他行为不端,身子直不起来!!
王福树的心凉了半截。
白千悠还不太适应自己的嗓音。
为了方便在外头做生意,原主给自己拟了个“谢公子”的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