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敌
宁朝京城,腊月大雪纷飞,新皇祁朝晏登基并改国号为永承,第一道诏令正送往镇国大将军府的路上。
离皇宫没几条街的镇国大将军府中,众人跪于堂前神色凝重地接旨,其中家主夏旭尧满眼皆是悔恨之色。
此时,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众人脸上的凝重,并将堂中所有人一举拉回现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宁镇国大将军夏旭尧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按律夏旭尧处凌迟,但念其三朝为将,且于朝有汗马功劳,着赐自尽,其族中男子年满十五枭首示众,未满十五入宫净身,女子一律充入官妓,后代皆入贱籍……钦此。”
语音未落,太监将目光转向人群前方的一位红衣女孩身上,露出一丝讥笑,“华仪郡主管教下人不当,让下人误伤了朕与皇后,本该治个死罪,但朕与郡主互为知己多年,朕相信郡主不是这般人,因此朕特赦夏云安死罪,只免去夏云安郡主之位,入宫服侍皇后赎罪。”
当诏书宣读完后,原本寂静的堂中,竟出现一道道战刀出鞘划过空气的声音。
只见府中亲兵皆举刀喊道:“将军一生为国征战五十余载,谁不知将军对大宁的一片赤胆忠心,而这昏君居然如此对待您与小姐,这等皇帝我等不效忠也罢。”
后府中亲兵皆单膝跪地高喊:“吾等愿为将军死战!死战!死战!”
听着身后之声的夏旭尧心中早已泣不成声,但却开口大喝斥:“一群混账!今日之事皆为本将而起,尔等若要造反,就休怪本将亲自手刃,还不快退下!”
当夏旭尧说完,府中亲兵皆满面不甘,但刻在血骨里那道绝对服从的命令使他们不得不收起刀,齐步后退回到原位。
此时内监见形势稳定后,受到惊吓而四处冲撞的心跳也逐渐平稳,他勾起嘴角,将呈满毒酒的酒杯往前一递,“夏将军,请吧。”
夏旭尧颤抖的双手接过酒杯,眼神中满是恨意。
回头望着爱妻与爱女,即使受了再重的伤也不曾流过一滴泪的他此刻正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早该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如此云安就不会被骗,夏家也不会被灭。
夏府祖训第一条便是不允介入朝堂纷争,难道这就是列祖列宗的惩罚吗?
可那是女儿的心上人,如此有何错?
“爹爹……”
看着泪流满面的爱女,夏旭尧对她安抚一笑,正如往常一般,“云安不要自责,我们只是踏错道路而已,这不是你的错,答应爹爹,下辈子再当爹爹的宝贝女儿,好吗?”
说完,他将头转向皇宫所在,夏旭尧扬起酒杯对空愤恨喊道:“祁朝晏!我夏旭尧一生为南宁征战七十余场,攻下大小城池五十余座,想不到最后竟因识人不清,听信你的狗屁诺言,老子就算是死也要化为最凶恶厉鬼,日日夜夜缠着你,让你往后余生都身陷梦魇之中!”
“硄啷—”
说完,夏旭尧将毒酒一饮而尽,手中酒被重重率落在后重的狼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夏家的冤屈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夏旭尧嘴角流下一道黑血,他背对夏家众人并说出此生最后一句教诲:“夏家历代出过无数将领,为军者,就要有身为军者的气节,夏家祖训只有两条,一是不允介入朝堂纷争,二是誓死保卫家族荣耀,我夏旭尧这全违背了,如今我以死谢罪,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可你们……无论…身在何处何种身分…都要谨记这两条祖训……”
最后,夏旭尧忍不住再回头看一眼夏云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云安…别哭…爹爹去帮你……报仇……”
夏云安亲眼看着夏旭尧咽气,她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对着夏旭尧露出坚毅的表情,“爹爹,两条祖训女儿也违背了,但报仇一事还是让女儿来吧,您替云儿这不孝女去列祖列宗面前求个情,好吗?”
此时她的袖中露出一抹银光,下一刻,夏云安洁白的侧颈瞬间被鲜血浸红,她对着自己的母亲一拜,“女儿不孝,母亲要好好活着。”
站在内监身旁的侍卫见状问道:“公公,这……?”
内监轻蔑一笑,“都是将死之人,早死晚死有何区别?”
夏云安无力支撑身躯,她躺在地上任门外飘入的冰冷雪花打在身上,任鲜血染红地毯的洁白,失血过多的她早已模糊了意识,可她却清楚地听见身后此起彼落的声音,都在说同一句话。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与小姐而去!”
一滴泪从下云安眼中滑落,与不断流淌的鲜血融合在一起,交织成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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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季伯……张伯…不要,你们不要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房中少女卷曲着身躯,脸上浮一层薄汗,如梦魇般呢喃。
很快,守在她身旁的婢女发现了异样,连忙唤醒少女:“小姐?小姐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