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容
“这雨下了几日?衣裳都干不了。”
帘外雨潺潺,屋檐下,一位素白束腰裙的女子望着竹竿上晾着的印花裙,面露愁容。
“袁姐姐,还是你自己洗了吗?”身边的一个杏眼明仁的姑娘问,她看起来年纪轻轻,脸颊上还有婴儿肥。
袁素点点头,声音凄苦,“难不成她会承认?也罢,姐妹一场,我自己受着便是了。”
“哼,有后台就了不起么!”那姑娘愤愤不平道。
她轻拍着袁素的肩,还想多安慰她几句,余光看见青色衣衫的裙摆,故意放大了声音。
“有些人啊,得了点势便自以为高人一等了,可笑,在上层人眼里,再怎样不过是个奴婢。”
这话传进江时锦的耳中,她轻飘飘地望那一瞥,又将目光落回前处,仿若扫见地上的石子,绕开了走,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
“这样的人好歹有清晰的认知,而有些人自甘为奴,无可救药。”
“你说什么!”女子瞪大了杏眼,往前看去。
她很想朝那道背影吼些什么,张了张嘴,竟想不起一句脏话。
手腕被抓住,她转过身,袁素冲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妹妹,算了,若是为我得罪了她,姐姐心里过不去。”
“都是同一身份,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姐姐莫要自轻自贱。”她叉着手,胸膛一起一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但江时锦早已走远了,几日连绵的阴雨让她们花园的工作暂告一段落,但书房的清理却不能停。
木质建筑虽说做了防潮措施,也抵不住潮气入侵,抚摸书简,除了往日的冰凉触感外又多了几分黏腻。
她需要擦净窗上黏附的雾气、地上的潮湿,在室内燃上檀香。
幽古的气息顺着香炉袅袅升空,在房屋的每个角落充盈。
仿佛空气一下子干爽起来了,她才取出最珍贵的几本古籍用手绢慢慢拂拭。
脑子里略过这几日发生的事,她有些恍惚。
先是墨竹写给她的纸条,上面提到她的话本已经出版了,但是反响似乎并不好,他费了些口舌劝老板再看看,书才没有下架。
然后是新晋的四皇子,她搜刮脑子里的记忆,也没想起哪记载过这个人。
或许正史有记载,但她还只学了个大概,没有注意到。
奇怪的是,好歹也是一位皇子,怎么会被人如此忽视呢?
她实在好奇此人模样,也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除了身份之外既不知样貌也不知年龄,如同雨后春笋般突然冒出。
具体情况或许谢言初知道,但他也许久没来书房了。
身为侍女,她不得随意走动,只能往返于厢院和书房之间,甚至连他是否在府中她都无从得知。
连绵的雨天,一切似乎都不如意,钱没挣到,消息也不确切。
甚至,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从袖中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铜镜对照,镜面反射出一张白净的鹅蛋脸。
和之前相比,脸上的肉消减了许多,那双眼也变大了,昏暗的光线下,墨色涌动,波光流转。
温橘道她消瘦了,却也变美了,而她清楚,这是药效衰退的前兆。
易颜丹还剩一颗,但她还不知要在这宫中待多久。
算了算,叶明轩回来至少得十一月份,在那之前,她得熬过整个十月。
那颗丹药得留到关键时刻再用,问题是要如何隐藏恢复的容貌。
然而她思来考去,除了用面纱遮住再想不出别的办法。
如何顺理成章地戴上面纱呢?
擦拭完所有古籍,她都没有任何头绪。
窗门紧闭,檀木在炉中燃得正旺,气味愈发浓郁了。
可她却觉得烦躁,仿佛只听见了雨滴敲打在建筑上的声音。
这个引以为安的天地此刻于她而言是封闭的空间,而思绪的流动需要新鲜的空气。
她推开门踏了出去。
湿气夹杂着一股馥郁喷在脸上,透过白茫茫的雨帘,远处回廊上有一抹飘动的纯白。
细看带着纹路——原来是袁素的那身印花裙。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看着,忽然唇角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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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旁,坐了十来位着装清一色的女子。
她们的身前已摆好了碗筷,然而望向桌面,却只有青白二色的菜。
只听砰的一声,是竹筷敲到碗上的声音。
有人道:“连着几日吃这样的寡淡的食物,任谁也下不去这口吧?”
周围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厨师小雪道:“各位姑娘暂且忍忍吧,这几日雨势大,送菜的也不容易。”
“又不是断了腿和胳膊,怎么肉都送不到?”
“姑娘们有所不知,外头的护城河已经涨过了桥,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