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他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前夜的热闹与烟火气也该为后半夜的沉寂让路，一如坛城沙画，夜晚三千繁华，不过弹指刹那。

聚集的人群再次分散开来，隐入条条街巷。

空却语气不自然的握着她的手腕:“别被人流带跑了。”如果不是夜色太浓重总觉得会看到他精彩的脸色。

“多谢空却了。”

空却的靠近檀木焚香带来朽木与雨的温和气息，兼有烧烤沾上的烟火气。

前一秒独属佛前的味道让她联想到，佛刹里烟火袅袅，四众归附，佛祖妙相庄严。

禅院外，细雨弥漫，木质清香和水汽翻涌弥散进入室内，混杂暖意。

后一秒的烟火气息让她幻视金座前佛子步步生莲，走下壁画入红尘，配合周围一幅灯光闪烁的赛博景象，让身旁空却的存在既违和又理所当然。

今夜不虚此行，这样的烧烤，这样的名古屋，这样的空却，她都能记很久，很久。

——

晚上回到家，客厅里灯光昏暗，菊兰香气幽幽，家里人大概已经睡了。

没想到的是转角处奶奶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没有闻到酒精的气味老人家满意的把掸子插回花瓶里，背手踱步回房。

————

略显聒噪的蝉鸣预热了大阪的夏天，冰棍为视网膜中长盛不衰的雏菊降温，鲜妍明媚悉数在眼前展开。

十四坐在草地上，神情恹恹，柔顺的头发也毛躁起来，大概是又被同龄的男孩子欺负了。

原因显而易见:十四实在是太出众，太招女孩子喜欢了，外貌也好，歌喉也好，性格也罢，都是别的男孩子望尘莫及的。

在同龄的男孩都留着短发的时候，十四的半长的头发层层垂落颈侧的富有造型感，已经长了的柔软额发垂下来，遮住一只眼，露着的另一只眼像是珍贵脉矿中偶露一隅的月光石。

漂亮的实在是让她这个女孩子都自惭形秽。

六出不会跟着其他孩子一起欺负十四，还会带他来石井阿姨家玩，所以十四通常会跟在她身边，很快十四就成了她的“妹妹”般的存在。

十四喜欢和六出玩，六出也喜欢十四，会带皮筋和发卡给他扎辫子，十四刚开始有些抵触，但后来无可奈何的认命了，任由六出摆布，她的手艺还不错，一番操作下，抱着布偶的卡哇伊美少女十四诞生。

显而易见的是，今天十四没有玩变装的心情，六出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十四，一起来玩填字游戏吧。”她手里是去报刊亭新买的杂志，最后一页有一份英语单词都会填字游戏，填完寄回去，会有小礼品。

不少小孩子乐此不疲，她也不例外。

十四接过笔，两人一起填，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十四已经填完了，她只能呆愣的看着自己填出的唯一一个单词“apple”。

十四填完的那份她一眼就看到了“shadow”

“moonlight shadow”

“月影”

月华是日光的影子，十四是跟在他身边的“小影子”，夜晚的至暗之处是月光也照耀不到的阴影。

十四因为性格腼腆被排挤，她也曾“英雄救美”过，她能起到都作用终究有限，追根溯源起来还是十四不够硬气。

俄罗斯的一位父亲教导自己的女儿受到欺负要打回去。

爸爸:如果有别人欺负你，你就立刻用铲子呼他脸。

女儿:可是爸爸，我是女生啊。

爸爸:那你可以用粉色的铲子啊。

福至心灵，六出拉着十四的手，一脸严肃正经:“你也可以用布偶打回去。”

十四:“?”

罗马不是一天可以建成，十四的反抗精神也不是一天就可以养成的，如果她能一直陪在十四身边就好了。

——

“笃笃笃”敲门的清越声在耳边响起，费力的张开眼皮，入眼的是窗边的的鸟鸣，是朦胧的日光，是昏暗的墙壁，让她一时分不清自己实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梦醒以后只余下空落和茫然，好像一首本该悠扬远播的波莱罗舞曲戛然而止。

后面的故事只有她一人续写:开学以后她回到池袋上学，再次放假来到名古屋时已经人去屋空，一问周边的邻居才知道，十四的奶奶车祸出了意外，十四被混混百般欺凌，是一个似乎姓“天堂”还是“天国”的律师帮助十四搜集证据，把欺凌者送进监狱再后面的事情邻居也不清楚了。

一切结束后，十四却不知所踪。

在邻人讳莫如深的目光的送迎下她离开了名古屋，十四家的号码在甜美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下也成为了无用的字符串。

十四消失的开始正是她遇到锦子之初，自此以后她有了锦子的陪伴，她也很少去回忆名古屋的过往。

甚至于快要忘却，如果不是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