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死牟现在有些烦躁。

今晚是月圆之夜，无惨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蓝色彼岸花会在月圆之夜开放，特地命令他去寻找。

如以前很多次一样，他没有找到蓝色彼岸花。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去执行无惨的命令，无惨一直对他没有什么要求，他行事相当自由，他会执行无惨的命令，完全是因为他遵守“上下尊卑”。

从前，他即使找不到蓝色彼岸花，内心也不会有什么波动。可是今晚却不一样，也许是月圆之夜的原因，他难得有些烦躁。

他无声无息地站到了一棵树上，并没有把树林里奔跑着的人类放在眼里。

这个女性人类，弱小得可怜，他连杀她的欲望都没有。

没想到，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了。

……那就顺手杀了吧。

月池已经完全僵住了。

眼前的这个人，不，也许不是人，他站在朦胧的树影中，她只能看清他的眼，一张，长了六个眼睛的脸。

这根本不是人类吧！

更可怕的是，她现在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这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只能僵硬地站在地上。

她不禁想起，童年时期，她曾经看见过，她家附近的树林里有一只狼在袭击一只幼兔，那只兔子特别小，面对狼，它好像被吓傻了，连逃跑都逃跑不了，只能站在原地，任由那只狼把它咬死。

她那时不理解，为什么那只小兔子连跑都不跑。现在，她理解了，原来，在面对无比强大的存在时，真的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这个鬼，肯定比鳞泷强，强很多。

一瞬间，月池脑中闪过很多想法。

还好没有让鳞泷陪着她一起来，不然，鳞泷和她今天都得死在这。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成长，没有学习呼吸法的剑式，就要死了。

她终究，还是不能亲手杀鬼，不能给家人报仇。

……不，她不甘心。

凭什么，老天爷一次次跟她开玩笑，一次次愚弄她，她不是“月神的孩子”吗，凭什么？凭什么要一次次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她绝对，绝对不要，就这样死去。

月池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惧，拿起鳞泷让她随身带着的刀，鼓起勇气，直视着眼前的鬼。

人在临死之前，总会被激发出最大的潜能，她第一次控制自己用出了呼吸法。

即使只是蜉蝣撼树，即使这是螳臂当车，她也不要窝囊地死去，她要流尽最后一滴血再死。

黑死牟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眼中突然燃起的斗志，嘲讽地牵起了嘴角。

她连拿刀的姿势都不对，怎么敢挑战他的？

不过，这个小丫头，似乎已经会呼吸法了？

在他成为剑士的那个年代，没有女人学习剑术，后来时代发展，越来越多女人加入鬼杀队，他杀过很多鬼杀队的女队员，除了几个柱能跟他过几招之外，大多都是不堪一击。

这个小丫头，是什么呼吸法呢？花之呼吸，还是水之呼吸，这是两种最适合女孩学的呼吸法了……

黑死牟突然顿住了。

他能够直接看见看到这孩子的内脏，因此，他才发现，这孩子用的呼吸法，内脏之间的变化，跟他的月之呼吸一模一样。

他很罕见地感到了迷茫。

几百年前，他执着于自己的月之呼吸无法传承下去，执着于要活到二十五岁以后，所以选择了成为鬼，但相应地，再也没有人学会月之呼吸，月之呼吸在鬼杀队就此失传。

几百年过去，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有自己一个人会月之呼吸也好。

可是现在，他突然遇到了一个会月之呼吸的小孩子。

一个孱弱得不堪一击的小女孩，竟然已经参透了月之呼吸的呼吸方法，连剑式都不会，就想着来挑战他。

黑死牟久违地，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神之子，继国缘一。

这个小女孩，在没有人教她的情况下，自己参悟了月之呼吸的呼吸方式，他上一次遇到这种人，还是自己的弟弟，那个自创了呼吸法的缘一。

即使这个小女孩比起缘一来弱多了，他也觉得无比的恶心。

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另一种情绪替代。

他有些自得地想，缘一，你和你的日之呼吸终究没有流传下来，而我的月之呼吸，已经有传人了。

一切能够证明他强于缘一的事情，都会让他无比愉悦。

黑死牟突然不想杀她了。

他要好好培养她，然后，把她变成鬼。

虽然她现在十分弱小，但只要有了他的指点，黑死牟相信她很快就会无比强大了。

黑死牟从树下跳下，月池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他就突然闪现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