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都是兄妹怎么就你和别人不一样呢?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哦~”
女人的头颅从木质的地板上浮现,带着诡异的笑容。如同山野中的精怪,嘻嘻笑着,蛊惑着路过的行人。
“噗嗤”
伊黑小芭内嫌弃地将手中的日轮刀刺入那诡异的头颅,又忍不住关切起一边的少女来。
“甘露寺,你没事吧?”
甘露寺蜜璃紧紧地握着日轮刀的刀柄。一路上她都一言不发,沉默地斩杀着那些奇形怪状的恶鬼。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日遇到的小鬼令她心神不宁,鬼舞辻美惠子的言语也叫她心惊。她又不由地想起如同父亲一般疼爱她的平川先生,他是那么的温文尔雅,令人难以相信,那么温柔谦和的人,竟是吃人的恶鬼。
她又忍不住想起那日遇到的小鬼,明明是孩童的模样,声音却宛如老叟。从小便锦衣玉食的她如何能想象那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的人间地狱?
不,不对。
鬼惯是会骗人的。
他们在合理化自己的恶行,他们恬不知耻地诡辩着,只求正义的猎鬼人留下他们的一条小命。
他们是罪恶的,他们杀了人,以血肉果腹。他们罪不可赦,他们理应受到惩罚。
“嘻嘻~”
耳边传来如同老叟般嘶哑的笑声,甘露寺蜜璃浑身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
无限城的某处阴影内,一个少年正静悄悄地蹲坐在黑影中,冷漠地凝视着二人。
他的长相很是憨厚,可那双浅蓝色的眸中却无半分生气。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衣服,几乎将他溶解在黑暗中。
回忆涌上心头,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采药的少年,村中出现疫病,村民们苦不堪言,他遵循着父亲的嘱托与教诲,背着背篓入山采药。
有几味药材实在难寻,待他回过神时,天边已不见太阳的踪迹,只留下一抹橙红色的余晖。有飞鸟被什么惊起,扑簌簌地飞出,又重新停留在树上。
若是入夜,山中怕是要出现什么猛兽。在他年幼时,曾听村中老人说过什么吃人的恶鬼。他们长得如人类别无二致,却以人肉为食,尤其喜爱食用小孩子。每当孩童入夜不肯回家,或是怎么都不肯入睡时,村中的大人们便要讲起这个传说,完了还要加上一句“若再不听话便叫那恶鬼将你捉走”来恐吓。
他本不信这传说,可入夜后的森林同白天几乎是两个光景,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连虫子都不曾鸣叫,黑洞洞的树影如同野兽的血盆大口,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殆尽,远处隐隐传来什么动物的吼叫声,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药箱,箱子里装着一把小镰刀,他握着那柄镰刀,好像被给予了莫大的勇气。
远处影影绰绰地出现一抹人影,他正高兴与自己找到了可以一同前行的同伴,却在看清那人的样貌后生生停下了脚步。
此刻他才发觉周围的空气中满是血腥的气息,一个人形的生物正坐在树林中,低着头啃咬着什么。凑近了他才发现,那竟是一只老虎。
丛林中的王者此刻却气息奄奄地躺在血泊中,它的肚子被划开,内脏流了出来。而那人形的生物正掏出老虎的内脏,仿佛在品味着什么美食一般,将它们一块块地塞入口中。
少年差点尖叫出声,他拼着最后的理智捂着嘴,极力不叫自己发出声音。他此刻无比后悔,若是早些回去定不会遇到这糟心的事情。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若是,他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着,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在不经意间踩到一棵枯枝。树枝断裂开来,声音不大,却在这片寂静之地中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一丝侥幸,恶鬼在听到声音后便慢慢地转回了头,如同野兽般锐利的瞳眸与少年惊慌失措的眸子对了个正着。他慌乱地别过头狂奔起来,这一刻他仿佛超越了自我,崎岖的山路都好像变成了康庄大道。恶鬼似乎也有一丝惊讶,却很快露出了一抹冷笑。就好像是猎人瞧见了满意的猎物。
少年拼命地奔跑着,背篓和药箱早不知扔哪去了,连那把小镰刀也被抛之脑后。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周围的一切都无比安静,只剩下他如同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肺部痛的好像快要炸开,双腿也逐渐沉重。可危机感却依旧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他不由地流下泪来,心中充满了悔恨。
悔恨什么呢?恨自己没有瞧着时间吗?
还是说,恨这该死的疫病?恨父亲叫自己去管那些人的死活?
啊,不行,他怎么能这么想!他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村中的人们给予他们家莫大的帮助,况且医生治病救人本就天经地义,只是他倒霉了一些,怕是要死在这里。
但愿他的父亲来寻他时,可以将他落下的药箱带回去,里面还有一些药材,大概也够再撑些时日。
他想着,慢慢地停下了步子,剧烈的疲惫感几乎要将他吞没。他索性坐了下来,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