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他风尘仆仆的赶来，汗流浃背，像走了好远的路，终于来到她面前。他抬头，女孩穿着病服坐在床上。

一双浸了水的眸子，就这样清凌凌的看着她。他在她眼中看清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少年小心翼翼地叫着她的名字，像是很多年前，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在她家楼下，局促却又认真地问：“商商，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商商吸了口气，把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带着一丝哭腔，她说：“好久不见。”

是啊，真的好久不见了。

苏寅正拍了拍身上不复存在的灰尘，有些局促地笑着，他一身狼狈地站在他面前，罕见地有些自卑，他红了眼眶，叹了口气，好久才说：“商商。”

商商抬着头，眸色认真，她一字一句地开口：“寅正，我想起来了。”

少年的扬起的嘴角顿住，手中握着的舍利子突然恪了手，他摩挲着，佯装漫不经心地问，掩饰地极好：“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苏寅正逃避地躲开他的眼睛，却红了眼眶。

商商看了他一眼，像是突然明了，苍白的唇扯出勉强地笑，难怪她说，陈婉怡看着那么眼熟，联想到苏寅正的反常，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啊。

她继续说：“我想起来了，过去的你和我，那些事——想必你也记得吧？”她试探地抬起头，眼尾泛着水花。

这么这年，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苏寅正听闻，知道商商是想起了过去，可是，他是那样的不堪啊。他无措地愣在原地，再抬起头时，眼中含着泪花，他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说他没有出轨，还是说他爱她，说他后悔了？这些话，他自己也无法相信。

最后，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沙哑着嗓音开口，微微哽咽了，他拉着商商的手，痛苦地说：“对不起，商商，我不知道陈——”

“哦，那你知道什么呢？我明明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为什么要替你承受苦难呢？韩铮，他又做错了什么？”她仰着头望向他，目光灼灼，却早已泪流满面。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苏寅正听闻，早已泣不成声，他哭着祈求她的原谅，他说，对不起。

除了这句抱歉，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看着他这副样子，商商突然却像受了什么刺激，她甩开被握着的手，毫不留情的给了苏寅正一巴掌，在这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响亮。

苏寅正被打的偏过头，久久没有反应。

很久之后，他肿着脸，转过头来，却看到商商手上的留置针开始往外回血，聚成一小股细流，血流了一地，他拉着她的手，惶恐地说：“商商，你流血了，先去叫医生好不好。”

商商看了眼满手的血，她把手举到苏寅正面前，血流得更甚了。她看着苏寅正，流着泪却笑了：“当我被陈婉怡撞的躺在地上，血流成河时，你怎么不问问我痛不痛，当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室上时，切切实实感觉到孩子从我腹中流掉的那刻，你怎么不问问我痛不痛？当你出轨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痛不痛？”

男人哽咽地跪在他面前，诚恳地道歉:“商商，真的对不起，我…………”

商商打断了他的话，悲哀地说：“苏寅正啊，你怎么还活着呢？你说，是不是——当真是祸害遗前年？”

苏寅正不可置信地看着商商，他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刻骨的恨意，他从未想过能在商商嘴里听到这样恶毒的话语。

她哭着说：“我就不该遇见你，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苏寅正握着她的手突然垂下，他抬起头，失魂落魄的向病房外走去，他突然不敢看商商的眼睛，他几乎是跑着离开：“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掩下眼底的酸涩。

是啊，他苏寅正怎么这么还活着呢？父母从未期待过他，商商对他说，你不该活着，陈婉之和陈婉怡想要他偿命，唯一真心待他的韩铮，被他害来现在还躺在icu。

他的脸色愈发白了，额头还浸着血，红肿一片，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看了他一眼，不过他却没注意，他只剩他一个人了。

大家都以为韩铮快要醒来时，他却几次三番地开始发高烧，韩铮从手术室转进又转出，仍旧没能醒来。

商商苏醒后，情况好了不少，有时也能坐着轮椅自己出去了，她常常推着轮椅到病房门口，她停在韩铮的病房前，现在icu还不能探望，她望着沉睡中的男人，默不作声地流着泪。

苏寅正这几天来探望过商商，商商拒绝了很多次，可是他仍旧坚持不懈的来，商商也就随他去了。

她已经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每次他来，都看着她独自坐在轮椅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窗外，苏寅正看了一眼空空无也的天空，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