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压迫，紧张。

洛虞甚至有点喘不过气，不是因为他。所以她格外心烦气躁。

周远整个人是非常平和的，没有任何不规矩的动作，甚至十分耐心。

“我不是故意装成不认识你，那我又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我跟你也还不是什么关系，哪怕我要帮忙解决，朋友有帮朋友的方式，男朋友有男朋友出手的方式。”

洛虞不置可否，垂眸不语。

周远又自言自语一般在给自己解释似的，“贸然那两句，就算我脾气不好，但真要做什么，还得看你是怎么想的。”

末了，他温声：

“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洛虞极其疲惫地闭上眼。

好累，她很痛苦。

这反应在周远眼里却是，洛虞对他的解释感到很不耐烦。

怎么这么难沟通呢。

那一瞬间他万分无奈的想。

周远：“你听进去了吗。”

洛虞似乎是听进去了，脸上淡淡的不答反问：“哦，听懂了。你这么厉害，那有一天，会不会也把我堵着不让走了？”

周远一下子就卡壳了。

他这懵逼了的表情还挺像黑脸的前兆。

洛虞这话真心说的很不客气，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浸润世故多年，早已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像周远这样的身家背景，换做平时来访她绝对温温柔柔，不越一步却也不失礼数的对待着，更何况他今夜还一片赤诚，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洛虞张了嘴刚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周远悲痛万分：

“你怎么这么想？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啊，哎呦我去…，你就看我这段时间，伺候你跟伺候慈禧是一样的了，恭敬卑微，予求予与，出门当司机逛街当保镖，我有那心思，还陪你玩这么多虚假把戏？”

洛虞噗嗤一声笑出来，真被逗到了。

终于云开雾散，周远也是长吁，心想自己可真是犯贱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死磕你这朵。

再有一次就不伺候了，那一瞬间他万分决然想。

洛虞靠着软皮椅背，神色有些凄冷，声音却更柔软，“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发脾气。”

周远立刻：“没，没事。”

“我想回家，好累。今晚的事你要是感兴趣知道，我明天再跟你细说。”

周远凑近她，手掌轻轻贴了贴洛虞头顶。

“乖了。你一向都是知分寸的人，我知道，明天说就明天说吧。”

洛虞没有去副驾，她在后座闭目养神。心跳的很快，整个人还有一种无端的冲动，但顾忌着周远，她什么都没有说。

他已经这么忍让了，不能再让他承受那些神经癫狂的情绪。

电台歌声里的吉他拨得像午夜的某场肝肠寸断，心颤的，不知是伤感还是快感。

车子过减速带，她抹掉被震出的泪。

周远也很沉默的开车，他不知道后座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洛虞今晚太反常了，连必要的掩饰都没法再强撑着做出来给他看。

他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在难过什么呢。…

周远知道她现阶段没有男朋友，但男性朋友很多，她繁茂的人脉里面最多的，就是周远这种俗人。

像他这样围着她转的比比皆是，锦鲤争莲一般，所以她对讨好追捧麻木到不屑一顾。

洛虞天生就不缺关注，她跟普通画家不一样，流量还挺夸张的，每次营销号带她玩，热度总不会低，虽然评论褒贬不一，但还是掩饰不了那些酸溜溜的嫉妒，多的是一边骂她捞，一边又想下辈子投成她那样。

她靠着网友自来水一样贡献的热度接推广带货，赚的钱占所有收入的大头，所以她高消费，什么都要最好的，只是暂时还买不了鹏城的房子而已，在江苏老家买一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周远是觉得，这样的人生，虽然不像他一样出生就什么都有那么活得那么简单又容易，可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他不知道，其实她很难。

毕竟在很多年以前，洛虞一直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受尽剥削的底层劳动者，亦或者是男人堆里辗转的情妇之流。

现在虽然没有变成这样，可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

人如果在出生时已经落下了距离，再追赶上去的路，是非常痛苦艰难的。而这些不容易，在高处俯视的人眼里，平凡的像任何一只渺小的蚂蚁，只不过是装饰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平凡，随处可见的风景罢了。

洛虞是被电话吵醒的，周远已经开到她家小区楼下了，时间堪堪未过十二点。

她一看，烦躁的想把手机扔掉。

周远转头刚想问怎么了，一看闪烁的屏幕上清楚的三个字，脸一点点黑下来。

他说：“你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