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击巨浪（9）

在手臂中的博伊斯醒来的瞬间，叶九就被拖入到精神图景内。

精神图景内的时间流速和正常的时间流速不同，人须臾之间的神志可以在精神图景中驻留很久。

但叶九就连须臾的时间都很难抽出来，她在被人追杀……

R-11晶体管电视雪花一般的沙滩上，一个金发青年坐在潮汐涨落的湿沙上。

他听到叶九在沙滩上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而是在声声海浪中问话。

【什么时候改用拳法了，叶九。】

【不过非要学的话，你还欠我一万个刺拳、一万个后直和一万个摆拳，还记得吗？】

博伊斯说的都是拳击中的技术动作。

叶九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她一时还接受不了形象是青年的自己的教父用这么年轻的身体说这么老气横秋的话。

但她考虑到博伊斯刚刚恢复，没有和他顶嘴，而是迅速说明来意。

【没时间和你解释了，博伊斯，你得帮我个小忙。】

博伊斯从沙滩上站起身，叶九第一次看到它的面孔。

熔金一般神采流动的眼睛，天使一般的浅黄色的睫毛，配上小小的脸蛋。

违和感拉满……

在原主的记忆中，博伊斯总是温和可靠的，是她童年的半个家长，而看到样貌比自己还小的家长，叶九真的有点适应不能。

【叶九？你为什么……这么大了？】

博伊斯在看到她的瞬间感到一丝惊讶，但它不愧是和叶九父亲出生入死的智能机械体，几乎是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就从疑惑变成了思考。

【是我发生什么了，对吗……我的记忆。】

【很愿意告诉你事情的原委，博伊斯，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我给你做个简报吧，一个穷凶极恶的近战高手正在追我，武器双头剑，力量和敏捷都很过人，但距离拉不开，该怎么打？】

【帮你的话，你答应我的训练计划要做完，叶九。】

【还记得叶上尉的话吗？做事要有始有终。】

叶九忍下被训时候的那种违和感。

【翻倍都行，时间宝贵。】

博伊斯冲她伸出手，贴在叶九的眼皮上。

冰凉的触感让叶九躲了一下，但还是忍着不安站定。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连同博伊斯站在身边的那种安心感一起脱离精神图景。

【借你的眼睛给我。】

博伊斯说。

叶九微微一笑，忽然感觉自己找回了前世和哨兵并肩作战的踏实感觉。

这点小事。

她把五感都和机械智能分享了。

耳边，飞行器高速移动时可怖的风声，皮肤和隔热服之间汗水的黏腻，鼻尖暴露在潮湿空气中时侵蚀性的凉意……还有她手心因为战意带来的颤抖。

对于人类来说，冰是一种感觉无法量化，而对于机械体来说，这些全部都是数据，她的心跳、她的反应、她打斗中的伤痛，以及这些背后所反映出的环境数据。

从口香糖包装纸背后的说明中，机械智能可以推演整个宇宙，唯独推演不出冰的感受。

推演不出叶九此刻的战意。

回到现实世界，叶九已经跑到了空投舱的边缘。

她停下脚步，略微伏低身体，像起跑的运动员或是猫科掠食者那样折叠身体蓄势，然后猛然回冲向追赶她的佣兵。

现在是必须要和对手决战的时刻了。

就如拳击比赛的决胜局，橄榄球的最后一码，战场上的最后一处未占领高地。

【对手战斗经验丰富，持双手剑，力量和速度都不容小觑，唯一的弱点应该是抗性。】

叶九一边展开攻击，一边把刚刚从战斗中得到的情报同博伊斯共享。

但只凭她自己的战意，面对如此强敌还是有些分离。

佣兵在用剑身荡开他攻击的瞬间轻轻啧了一声。

“不跑了？”

像是疑惑她此刻迸发出的战斗意志。

叶九报以歉意的微笑，不忘幽默地调侃。

“被您追的无处可逃了。”

她说完，几只在前方飞行的空投舱忽然改变航路，矢量喷口转换方向，骤然减速，朝着佣兵的背后砸来。

叶九自己则提前俯身趴下，把迎面撞击的“好运”留给对手。

没想到佣兵的反应速度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在看到叶九俯身的瞬间也一同降低重心。

在那个短暂的瞬间，两艘空投舱擦肩而过时中间狭窄的缝隙中空气穿过，伯努利效应把两个人的头发都吸起来。

佣兵伏低身体，尖锐的目光看向叶九，那一瞬间，两个人像是被同样关在狭小囚笼里的困兽。

叶九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毛，待有起身机会就展开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