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迷影2
观婳忍着反胃感,说:“此处怕是与‘忌水娘娘’很是接近了,越往前走,就越要小心。”
另外三人自是点头不提。从半圆形的平台往里走,此处入口隐密,内部却远超预想得豁敞。洞顶越来越高,宽亦逐渐增加至十余米,纵深更望不到尽头。
楚留香下意识地侧耳聆听,除了几人的脚步声外,同样不闻生灵声息。
“为什么会没有鱼呢?”他先提出这么个疑问,接着自问自答,“若不是趋利避害的本能让鱼群迁走,那就可能是皆被此处诡物吞吃殆尽。”
“楚大哥说的不错,”观婳叹了口气,“但沙塘村上的人,可都在顶上好端端地活了一两百年。”
但这也能解释,混种的意义,未尝不是诡物想要繁殖的本能。
观婳一边想,一边晃开一筒放在系统背包里的火折子。这火折子还是商城买的防水浮绘竹制火折,能自己燃烧两三个时辰,又加了松香樟脑等香料,属于性价比不错的系统黑科技。
四人原地休息了一刻钟,又以不急不缓的速度走了半个时辰,陆小凤不想老思索着幻觉和现实里看到的东西,比如水草的变化,以及诡物发出的古怪声响,于是没话找话地说:“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约莫未时一刻。”落在最后的宫九道。
观婳看了看系统面板的时钟,用奇异的目光向他看去:无他,宫九的判断只与真实时间差了五分钟。考虑到古代观天象、滴水燃香计时的不准确性,之间的误差几乎可以忽略。
“你是怎么计算的?”观婳难得心生好奇。
总不能宫九手里也握着个系统罢?
宫九摘了包头发的裹帽,长及腰的头发被内力烘得半干不湿,鬓角还往下滴着水珠。冰冷的海水让他面色更加苍白,唇倒红润,眼角似挑非挑,眼里浸着寒雾似的,水波欲流:“心跳。”
陆小凤闻言一愣:“你一直数着心跳?”
心跳计数,听着十分有操作性,现实中却很困难,不说行走坐卧时很容易记岔,心脏也会因运动或激动而变化速度。
能这么准,说明宫九一路走来,未怎么受过惊吓,也不曾乱过分寸。
陆小凤一边怀疑自己一边走,脚下忽然踢到什么东西,传来“咯吱”一声脆响,定睛一看,赫然是几块横七竖八散落的骨头。
最前方的观婳停住脚步,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由于心底已有了模糊的预感,所以陆小凤抬起头时,心底反而镇定了些,但他真正看清眼前引发刀客惊叹的东西时,依旧感到了深深的骇然。
白骨遍地,散落如土,最中央聚沙成塔似的耸起了一座足有一二十米、巨树一样生长的白骨塑像。最上方不知什么东西洒下奇异的光,将白骨覆盖之处照得很明亮。这白骨塑像正是沙塘村村民家家祭拜的“忌水娘娘”,只是细节更完善、更狰狞,更丑恶。
石壁在此处形成一个大回环,等距离地凿开一个个石龛,目测可看见上百具漆黑船棺置于列成五排的石龛,棺柩皆头朝外,独木舟一般翘起的船头划出一道道黑色的切口。
一些黏腻湿滑的水草缠绕在船棺和石壁上,被白亮的光照着,似乎在簌簌地抖动。
在这极可怕又极不可思议的景象中,只有观婳还能分出心神仔细打量白骨塑成的异种刻像:忌水娘娘触手一样的底座更大、呈现盘踞的模样,身体两侧张开手臂更多更长,密密麻麻撑成树冠的形状,与她猜测的一样,并没有抓着什么鞭子。
陆小凤单膝跪地,已不能直视白骨塑像,在这紧要的关头,他灵台竟格外清明,竭力阻挡着耳畔低沉怪异的嘟哝喘息。楚留香眉头紧锁,胸口有些发堵,强迫自己不要刻意去细看周遭的事物。
宫九垂着眼,慢慢踱到观婳身边。他其实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很多细节,但略微有些刺眼的白光,能让一切以最原始的面目袒现。
瞧这个女人,她披着一层温婉秀美、济弱扶倾的人皮,却长着一双比子夜更深沉的眼睛。
现在,这双眼睛里,毫无对怪物的恐惧,反而充满了贪婪、野蛮,以及将尖牙切入猎物甜美血肉的无尽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