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青州城内风雪未停,城中官道上的积雪已被带着热意的鲜血融化,千万铁骑踏风而来,清浅的月色落于他们锋利无比的刀刃,折射出暗红的淋漓光影。
昔日繁荣无比的青州城,最终还是败在了西疆的铁骑军下。
暮色和雪片使空气混混沌沌,火光照亮了大半边天,仿佛一只困于牢笼的野兽,嘶吼着将漫漫长夜拉开了一道口子。
那似乎是顾府大宅的方向,数百年的基业,也在一夜之内消散殆尽。
“面怎么还没好?”
寒风吹地昌吉面馆前的灯笼忽明忽暗,耳边传来几个士兵不满的嘟囔声,许潭才把视线收回来,手上的挑面的动作又快了一些。
眼见他们脸色越来越不好,他立马挤出一副笑容,双手将碗呈至桌上,“不好意思啊,几位官爷,天太冷了,面熟的有些慢。”
郡尉周符显然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让我们弟兄等这么久,脑袋不想要了?”
“官爷饶命啊。”许潭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连忙磕头认错。
他已年过半百,年轻的时候进过军营,拿过战功。可现在,空有一身傲骨,只能屈膝卑微乞求,保全残命。
如今荆州牧施帷拥兵自重,先帝去世以后,施帷趁机联合西疆骑兵,意图占领地理位置险要的青州,他放任西疆骑兵烧伤劫掠,无恶不作,城中的不少年轻人已沦为奴仆,或是供贵人玩乐的工具。只留下他们这些老弱病残苦守着这一方早已破碎不堪的青州城。
周符满脸的横肉抖动着,透着几分不耐,说着就掏出随身佩戴的刀,直指许潭面门。
“杀了他,我吃什么?”清冷如碎玉的声音带着空气中冰凉的雪粒迎面袭来,周符下意识转头,见厚厚的门帘被掀开,一抹青色身影凌风而立,裙裾飘飞。她整个人半陷在阴影里,在尚且幽幽暗暗的夜色里,有一种诡秘之感。
“哪来的不长眼的,敢跟老子叫嚣?”
她走地近了,沁着雪的微凉。
这是一个身覆斗篷的女子,她的兜帽压的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苍白的下颌。
“装神弄鬼,我倒是要看看你长什么样。”
周符活动了下手腕,想要拿剑挑开她的帷帽,却没想到被那女子灵巧地偏头躲开,她侧身一闪,精准无比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极致的冷意瞬间攀上了他的腕骨,他能明显地看觉到她的手越收越紧,力道重的好似能捏碎他的骨头。
他的眉毛痛苦地拧成一条直线,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是没想到这看着瘦弱的女子能有如此大的力气,“上啊,愣着干什么?”
接收到信号,其他的几个士兵提着大刀蜂蛹而上。
萧瑟的风带着些湿意,徐徐撩起她的面纱,倒映出一双幽冷深邃的眼眸。
她屈指,轻扣住剑柄,眸中杀意尽显。
刀起刀落,刹那间,方才怒目圆睁的几人已重重地倒在血泊之中,了无生气。
鲜血的味道弥漫开来,许潭腿软地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沾染了血迹的剑锋伸进积雪里擦拭,随后慢条斯理地将现场处理干净。
铺檐前的一盏孤灯晃悠悠地在潮湿的空气中浮动着,而她静立在明暗的交织处,如同地狱中的阎罗,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几寸光影闪过眉眼,等许潭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收了剑,走到了桌边落座。
“来碗面。”她的语气轻快,竟又显出一种未谙世事的纯真,仿佛刚才的那一场杀戮并不是由她所做。
杀官兵已是重罪,敢杀施帷的人更是死路一条。
许潭不敢有片刻放松,他咽了咽口水,起身去炉边忙碌。
把面端出来的时候,她将帷帽摘了片刻,许潭只远远地瞧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所以为的阎罗似乎只是一个模样十七八岁的少女。
她低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长睫低垂,白皙的面容有种沉静的美感。
“姑娘,面好了。”
少女没有说话,见到他过来又抬手把帷帽戴上,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面来。似是又觉得光吃面太过无味,她随意地扯下腰间的小巧精致的酒葫芦,清澈的酒液化成一条细线坠入她的口中,甘甜滋润的味道滑过舌尖,她咂了咂嘴,是一种淡淡的桂花香味。
已入四更天,急促的马蹄声忽远忽近,划破沉寂的夜空。风雪涌入屋内,随着风雪而来的还有几个带着高帽的官差。
为首的那人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双眼与暗青色鹤纹的袍角,他在屋内扫视一周,“有没有见过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带着帷帽。”
大魏自建国以来,江湖门派多以单剑为大宗,或以双刀而闻名天下。许谭虽不懂这些,但到底上过战场,见过各种武学招式。可那少女,方才使的剑法招式诡谲,见血封喉,实在不像名门正派。许潭眼前立马浮现出那个纤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