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换太子
不是手足却胜似手足,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料到,以二人的关系,怎么会是按照顺序祝寿呢?
因此当肃候祝寿,她却被突然被叫起来时,脑海中刚刚整理的思绪瞬间如云烟打散。
“爱卿的伤可恢复了?”皇帝的声音依旧淡漠,不像久别的友人,更像是顺便问下臣子身体状况。
难道陛下与楚昭的关系并不是那般的要好?她心中一愣,只敢恍惚看着高位上那人流畅的下颌处。
低声答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已无大碍。”
“既如此…朕瞧你面色不佳,还是多休养些日子,入座罢。”
陛下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就连奚芫华都忍不住握紧手心,感受到衣袖下的物什,她心一横,抱拳道:“臣还有一礼献于陛下。”
她忽视肃候听到这句话后惊愕又变得黝黑的神色,握紧长袖下的物什,一步步向高台走去。
将掩藏的香盒打开,置于御案,盒中的玉圭莹白而温润。
她跪下,重重磕在白玉地面。
“此玉圭为臣入职时陛下所赐,意为凌云而壮志、忠君更忠民,臣还予陛下,是因臣病时羞愧,有悖于陛下期望。望陛下令臣归职,以达陛下所愿!”
担心不够打动皇帝,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臣的脸色很好,只是最近懒散惯了,有些困倦。”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果然随着钟离宏浚一声忍不住的嗤笑后,满堂哄笑。
“陛下,您就让楚昭回去吧,臣看着他怪可怜的。”虽看到其人,奚芫华也能感受到钟离宏浚话里忍不住的笑声。
“陛下您是明君,楚世子是贤臣,陛下理应尽早让贤臣归职。”
…
伴着一声声的求情声,紧绷的脊梁渐渐松懈,她轻吐气息,近耳处蓦然响起的清冽笑意仿佛清泉流过不安的心,她这才发现陛下原来也在笑。
清泉缓流,悠长模糊了岁月,骤然变成的江河湍流令她神情一凛,皇帝正色、威严下旨道:“即时起,楚昭归职。”
“诺!”
她起身欲下,熟悉的玉圭闯入她的视线,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手心处的玉圭更靠近她。
她默然,轻手接过向席位上退去,指尖处不小心碰触的一点像是点起了火焰,她紧紧按住玉圭,仿佛这样冰冷的触感才能将火熄灭。
小闹了一番后,宴席如序进行着,辞藻无论华丽还是朴实祝寿词在她的唇齿间轮了一遍。
最后她静静地呆坐着,等待着宴席的结尾。
烟火散尽,残羹冷炙,等她回过神时,陛下不知何时已离开了。众宾客亦准备归家,她走到肃候身边。
肃候正与头戴进贤官,身穿皁袍的官员交谈。
奚芫华认得他,是权侵朝野的太尉大人,太后的父亲,皇帝虽称其外祖父,其实二人并无血缘关系。
“令郎着实风采夺人。”见她来,太尉向肃候赞许道,可奚芫华却看见他转身离开时嘲讽的一撇。
“父亲。”她行礼道。
“接下来便要去上值了,切记勿躁勿扰,伴君尽心。”肃候晦暗不明的眼珠子打量着她,以她今日这表现,不是不好,是太过于好了。
让他猜觉这女儿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好拿捏,暗暗考虑着女扮男装欺君之罪的可行性。
“父亲请放心,儿定会尊父亲旨意,太学学子劳苦,父亲应当多上些心才是。”
搁别人眼里这不过是父子交代的画面,只有当事人知道奚芫华表明了肃候自己的软肋,告诉他自己还是会听他的话。
毕竟两人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谁剪短了绳子,都得同归于尽。
两人紧盯着对方,谁也不让步,不知道是哪传来的宫铃声,肃候妥协了。
“那便去吧,明日我让仆人将你日常物品送来。”
告别了肃候,她由手下禁军带着去了住所。
小小的一间屋子,不如宫殿般宏大,却也是应有尽有。
外面的红墙黄瓦,庑殿顶上的吻兽栩栩如生。室内是雕花红木床榻,竹编茶台上整齐摆着几本书,一只石榴花斜插在琉璃瓶中,淡香清扫去了疲惫。
关了房门,沐浴后,仅着单薄心衣的她就像个锁在自己世界的姑娘,在床上翻来覆去,数着自己离开的日子。
黑夜中,突如其来的几声敲门格外刺耳。
“谁?”她朝外问道,声音中带着不可闻的颤音,她抓紧锦被,心在胸腔里打鼓。
“是我。”
来人顿了顿,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
奚芫华额角的细汗渗透了衣领——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