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助人为乐的丫鬟不是好谋士
从太子府脱身后,在京城躲藏已久,我终是趁着夜色敲开了勤王府的大门。季空山在偏殿见到了我,那个明明早已死去的“太子妃”。
他却只怔愣了一秒就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恢复成君子端方的模样,对我行了个礼:“见过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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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空山是当今圣上的第七个孩子,也是最小的皇子,自他以后,再没有妃嫔为陛下诞下皇子。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自小受尽宠爱,再加上本人也天资聪颖,写得一手锦绣文章,熟读策论兵法,十六岁那年随军打仗,大败燕国,受封勤王。
但在受封后,他反而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安静地当他的勤王,也不再有当初的好文章,皇帝对他逐渐失望,如今已有四年。
此时此刻,这个传闻中终落凡俗的勤王看着我,烟茶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带了些审视的意味:“皇嫂的意思是,要和我联手,扳倒太子?”
“是。”
他的视线像蛇,滑腻阴冷地黏在我的身上,让人本能地感到恐惧,我握紧了袖中的短刀,冷静下来:“我知道季端的所有部署和安排,我可以助你……”
“皇嫂。”
季空山打断了我,他的声音与方才没有什么不用,仍旧平稳温和,但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用极缓的语气问我:“你为何会觉得,我有夺位之心?”
不能逃避。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后,强行抬起眼,与那双危险幽深的眸子对视:“孙太傅,是我让季端接走的。”
大概是半年前,我还在太子府,季端说近日朝堂上良御史有意针对他,三天两头地拿他之前治水患不利之事发难,陛下已经对他颇有微词。
他对这件事很是忧心,但主动上门求见了好些次,对方不仅不见,还把太子府暗中送去的东西退了回来,附了一封信,大意是让太子不必如此,他无意对谁刻意为难,所作所为皆是出于本心。
良御史清正廉洁,一向直言不讳,想要拉拢他并非易事。
所以季端找到了我,要我帮他。
当晚,我在房里燃起了灵犀香,借着香味的作用,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约是几天后,坊州地动,虽不严重也死伤数百人,但原本在坊州安养天年的孙太傅却安然无恙。
是勤王接走了他,说是仰慕孙太傅学识,特地邀请他指点自己。
勤王从此与良御史关系日益密切,良御史暗里更是直接拥护勤王。
这都是因为,孙太傅是良御史妻子的父亲,良御史与妻子伉俪情深,自然会感激阴差阳错救下自己岳父的季空山。
我把梦里的事情告诉了季端,他很高兴地拥我入怀:“谢谢你,阿佩。”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像梦里勤王一样提前预测到地动就把人接走,而是守在坊州,阻拦了勤王的人,等到地动后,孙太傅生命垂危之际才出手救人,良御史知道后感激不已,自是不再针对。
这样的做法,让老人家平白吃了好些苦头,但季端却得到了他想要的。
回到现在,听到我说的话,季空山拧起眉思考了一阵,我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但也大致猜得出来。
太子妃身怀鬼魅之术一事不是秘密,陛下一直对我不喜,我也是因此而“身死”。
想必季空山也多多少少听过有关我的传闻,我只说这一句话,他便能自己推理出来,我对他有用。
季空山确实是想到了这些,他之前一直不知道太子是如何提前扰乱他的谋划,此刻却是终于明了了,想明白了这一切,他缓缓开口:“原来如此……嫂嫂……你真是令我意外。”
我继续说:“我知道你有夺位之心,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会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季空山问:“那么,你的条件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要季端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
他的神色一滞,而后笑了一声:“好啊。”
“那么,合作愉快,皇嫂。”
我松了一口气,也松开了死死握着的短刀,只说:“还有一件事。”
“不要再这样叫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不是什么太子妃。”
季空山顺从地点头:“可以,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
“就叫我,凝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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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勤王府住了下来,以季空山贴身丫鬟的名义。
勤王党里有少数人知道他最近有了个“神秘军师”,正是因为这一个月里,我在养伤之余奋笔疾书,将我所知道的季端后面的布局事无巨细地写了出来,有的还贴心地配上了插图。
季空山偶尔来看我,我都在做这事。
他还很善解人意地说过几次不必这么劳累,慢慢来也可以。
可是他等得起,我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