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缭乱是深心

堕魔只是低垂着头听着师尊的话，默不做声，许久，从低垂的头下传来闷闷得带着抽噎的声音：“师尊，惜从只是想师尊在我身边，惜从只是想日日看着师尊，日日侍候师尊，惜从只是爱着师尊啊。”她抬起头，面上已然泪水纵横，“惜从自知身微命薄，最终只能归于别人……可是，”堕魔伸出一双手来，看着自己魔纹深种，“可一旦归于别人，我便不是我，世上便再无惜从。”

上元青华天尊听了这话，心中痛得厉害。只听她接道，“我这副身躯去了又有何防，只是，惜从对师尊的惦念却无可安放。”那堕魔满是魔纹的双手轻抚上师尊的纤云织雪长袍，将头摩挲着袍角，“放于别人处，惜从不甘心，也不放心。师尊，惜从就只是惜从，这世上无人能替代。不如，就让我归于虚无吧，只要师尊能记得我，便够了。”

上元青华天尊胸口疼痛难当，神元已无法支撑他在无相界，那一树红梅下的身影，便越来越淡，直至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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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沅水浮去香的氲氤气息中沉睡的上元青华天尊猛的浑身一颤，醒了过来。天渊正守在一旁，见少微睡了一会儿气色却比睡前还差了，就凑过去问他：“少微，可是做梦了？”上元青华天尊摇摇头，因了惜从那番话，心中痛极，强自压着心头那口鲜血。

天渊却又感受到他心中痛惜，便也心中痛惜着道：“少微，天下万物万事，纷纷扰扰，总无尽时，首要放下心来，休养好自己。否则”天渊喉中竟哽住，顿了一顿，才说：“天渊心痛，万物万灵，亦会心痛。”

少微听天渊竟已能如此通晓事理，又想到惜从，不禁又心中难过，刚想说话，就又咳得喘不上气。天渊便又不敢再多言，只为他抚胸拍背。

曜灵听到屋内神尊醒来，便将温着的药端了上来，看神尊咳得厉害，便又将药放到一旁，嘱咐天渊等神尊咳得缓些了再喝药。

等曜灵出去，上元青华天尊便扶了天渊坐起来，伸手端了那药。天渊石头脑子，转得就是慢些，看着少微自己主动端了药，还在想是先拿了帕子给他垫着，还是劝他歇一歇再喝时，少微已经把药倒入那花盆里了。一滴也不剩。

天渊就又愣住。少微自从呕血以来，已经不再乱倒药了，每次喝药都算乖的，可是，怎么……天渊看着少微空空的药碗，怔怔的抓起头发来。

看天渊有些转不过弯来，少微便问她：“天渊，可知，此盆内所栽为何物？”天渊马上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便盯着盆中那棵长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摇头。少微便一字一句细细对她说：“此物名为粟，每年入夏时分将其种于土内，秋后长成，可为食物。”少微看天渊听得认真，便又接道：“天渊，你记住：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天渊怔怔道：“子民若得富足，便需多植粟。”少微目露嘉许，道：“制国有常，利民为本。民富则国安。”

天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忽然摇摇头道：“少微，天渊不要听这些，天渊只要少微无恙。”少微便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刚想说话，又咳了起来。这一咳便又好一阵停不下来。天渊心中只觉慌乱，忽听门外传：魔尊回来了。

天渊向外迎出去，正看到院门口处红衣人影一闪，那狂傲狷介的魔尊迎面走来。只是一向爱惜容颜，讲究体面的他发丝有些缭乱，衣衫有些歪扭，面上还带着灰尘汗水。他一进来便急着问，“神尊怎么了？”

几人见他回来，俱都暗舒口气。魔尊也并不等他人回话，便几步走到爰静居，敛了气，在门外轻轻道：“少微可睡着？”上元青华天尊要提声叫他进来，可是一提气，便觉一片虚空，浑身烦乱难熬之感隐隐涌来，心气不继，便忍不住又咳得越来越厉害起来。

这边殷风听着屋里人的咳声，心下就慌了，两步便来到榻前，轻声道：“少微，怎的咳得这般厉害了？”上元青华天尊只低着头咳了半天，好容易止住，抬头望向魔尊。那一泓秋水，一抹远山，便直直撞进魔尊心里。

魔尊尚未开口，上元青华天尊忽的问道：“云颺，自哪里来……”他气虚声弱，魔尊听了心上便一颤。

魔尊低声道：“魔域”

“你身上的簪珠掉了，回去……捡来，我在此侯你……”

“……”殷风讷讷道：“一个簪珠，掉了就掉了……”魔域到此不消半日，大荒却需十日。殷风接到天帝传讯，日夜不休疯狂奔走，也经三日才赶回来，那簪珠，想必是落在大荒……少微定是要诈出他自哪来。

“我在此候你”上元青华天尊一点不给他选择的再说一遍。

这下殷风只好承认：“少微……我……自大荒而来。”

上元青华天尊要撑起身子却没力气，殷风便上前扶了他半靠在榻上。上元青华天尊淡淡道：“原来，是去了大荒。魔尊……离开魔域久矣，日日……来我不照天……闲逛，是魔域，无事可做了么……”

殷风身上还带着一路风尘，头上薄汗未消，几缕发丝散落鬓边，有一点狼狈，闻言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