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上岗

凤势同步的精神域里，能感受到柳绿的茫然——也是，她一个连小学都上不了的小屁孩，知道机甲已经算这个荒星的常识科普到位了，哪里有什么智能，超智能的概念？

凤势又想叹气了。

柳绿想了想，“你很厉害。”

她补充，“虽然我不知道有多厉害，但你一定很厉害。”

凤势的金色大眼睛哀怨地扫过地上窜行的生物——假如机甲也有“哀怨”这么人格化的情绪。我可是机甲史上排位第一、蝉联榜首多年的超级机甲，至今没有机甲篡位成功呢。但他思忖之后，选择把这句话默默吞下。女孩显然已经很震动，鼓动的心率告诉他，小朋友正心绪难平——他还是不要太吓人了。

毕竟大部分人类的意志出乎想象地脆弱。

好似察觉到偌大机甲的幽怨和不满——不愧是柳绿，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感悟能力从何而来，她连忙转移话题：“凤——凤……我该怎么称呼你？”

被机甲说了一回不礼貌，柳绿已经有些羞愧，但她实在也不知道那些机甲士怎么称呼他们的爱甲，旁人又如何称呼机甲——她真的一无所知。

“凤势。或者阿凤，花羡嘉这么叫我。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全名，你不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吗？”

“很威风！”

柳绿看着环绕周身的信息流，仿佛瀑布般——真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叫人目不暇接。她不知道，这看都看不过来、飞速更迭的数据，正是凤势的精神域——强悍的智能算力的具现。

“凤势，我们去哪里？”柳绿任那些绿色星光飞舞着触碰她的脸、手、小腿脚踝——但凡裸露在外的表皮，都有光团悄悄降落，依然没有带来任何异样与不适。她仰着头看那些天文数字，问。

这个飞行时长，恐怕早已超过她的小家了。她缩在一个陌生的机甲的机甲舱里，按理说应当感到恐惧和警惕——但凤势实在平和，她直觉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实力带来的善意，她害怕不起来。这很愚蠢，但却是事实——她信任一个刚见面不到二十分钟的重形兵器、陌生机甲。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最好还能附带充电口——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储能了。今晚的弱碱性腐蚀雨会损伤人类的呼吸道黏膜，你不能暴露在外面。我们得找一个安全的、隐蔽的地方过夜。”

机械声解释的同时，柳绿眼前突然展现出一个巨大的画幕——柳绿如果有幸摸过其他的低级机甲就知道，这多难得——不同于普通机甲装载的无框屏幕，此刻她看见的是凤势的视觉精神同步投映。只有非常人机匹配度极高的机甲和驾驶师才有这种荣幸——通常这种精神联结对驾驶师的精神力要求在a级以上，甚至s级。

精神力要求极高，还要克服眩晕、呕吐、恶心反胃等类似晕车晕3D的症状。人类的神经电信号传递速度终究有限，一旦对接上机甲庞大的精神海域，视觉、听觉、嗅觉甚至成千上万个装载在机甲身上各部位的传感器传来的知觉，会导致人类大脑中枢神经过载，而产生协调失控的现象。

那些军校里开机甲的天之骄子们，也得从小开始就吃许多训练的苦，才能适应机甲的感官，遑论操纵。

而柳绿甚至没皱过一下眉头——她适应得太好了，已经专注地盯着凤势同步投映的实时景象，她从未有幸在高空上俯瞰她生活的星球。

她看见凤势一连几个飞跃动作，掠过了好几座山头湖泊——从前在她们眼里高不可攀，而凤势就这么轻易地掠了过去。比蜻蜓点水还轻松。

她看见凤势绕着这一圈连山带湖的地方专了好几圈，终于锁定目标一般，俯冲而下——

驾驶舱里或许有重力自适应装置，但柳绿依然感受到强大的引力——仿佛浑身的血都往头上倒流，颈动脉怒张，脸部、脖颈的毛细血管扩张，肌肉紧张僵硬，肾上腺素分泌，瞳孔紧缩——

在澎湃的心跳里，视野越来越近，那座晦暗地水泥框架越来越清晰，终于随着一阵剧烈传动，她听见凤势的报告：“小绿，看——废弃发电机，框架钢筋混凝土结构，还有水源和天然隐蔽场，这真是好地方。”

他没有着急滑出舱门，而是用射线扫描了一圈，确认安全无误：“没有潜在的武器感知，也没有短期人类活动痕迹，很适合你，小绿。更适合我——勉勉强强当个空港吧，事急从权，虽然太简陋了些，也挑不得了。”

机械男声刚落下，嗖地，在昏暗里呆了太久，乍然弹出的舱门，泻入外界盛大的阳光，叫柳绿的视野难以适应。

她抬手挡了挡，随后跌跌撞撞走到舱门边，依旧是那只恭候的手掌。

机甲依然单膝落地，将掌心的她平稳地放到地面上，随后点了点她的肩膀，又指向地上散乱的、粗大的线匝，长而上挑的金色眼睛闪了闪：“小绿，帮帮我，让我充充电？”

柳绿当然没有什么抗拒。但她为难地看着地上粗大的、蟒蛇一样盘踞的高压线匝，再看了看自己营养不良的身板，恐怕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