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去,毕竟她见过那一份真切的爱意,覃永丰又的确本性温和。
然而等到她再一次返港,她所见的那对夫妻,已渐至冰点。
郭爱敏不解,她问向覃意文,覃意文丢开手里的烟,他像是沉默了一下,又像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说:“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元小瑕并非天真不知事的姑娘,她或许失去了丈夫的欢心,但是她努力自得其乐地生活。
可是偶尔的偶尔,郭爱敏会注意到覃永丰望向她的目光。
——郭爱敏忽然看穿了这个男人的怯懦。
覃永丰,他是那么怯懦胆小的一个人?
他明明爱她。
明明爱她。
郭爱敏走下楼梯,恰好撞见开车出门的覃意文,他将跑车停在路的中央,抬起墨镜同元小瑕讲话。
覃意文看向元小瑕,日光透过他的眼底,显露出宛如晦暗不可说的沼泽底下的欲望。
郭爱敏悚然一惊。
她下意识看向楼上的覃永丰。
男人站在窗户的后面,他只是静静地垂眸看着底下的妻子和儿子。
郭爱敏想,或许不仅仅是怯懦,那是远比怯懦更复杂纠结的情感,那些纠结显然困住了覃永丰,以至于他无能为力,只能冷处理了这一切。
郭爱敏想,或许正因为他爱元小瑕,所以他才这样怯懦又惶恐。
然而覃意文的确脑子有泡。
覃永丰和元小瑕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及至到他生病也并无多少好转。
他往来于医院,只偶尔将目光投落到妻子身上,整一个家里却仿佛只有郭爱敏窥到了他的三分深情。
可他不说。
他将名下私人资产大多半赠与妻子,元小瑕却偏偏要仔仔细细一页一页翻阅,在他的病床前,元小瑕问他:“是不是太多了?”
郭爱敏看到覃永丰像是笑了一下,他说:“没有很多。”
他缓缓道:“只是一点,临别的小礼物。”
元小瑕沉默地望着他,转身离开。
郭爱敏看到了覃永丰枯瘦的手指动了动。
她忽然记起,今日他仔仔细细挑选了衣裳,又对着镜子整理了许久头发,他坐在床上等她,等他依旧年轻美丽的妻子,来垂死的他的病床前。
他理应准备一点告白。
然而他没有。
郭爱敏在覃永丰睡去之后才走出他的卧室。
郭爱敏看到元小瑕匆匆出门,等她归家之时,手上捧了一束粉玫瑰。
她站在覃永丰的病房前站了许久。
却终究只是将那花束隔着房门,放到了地上。
郭爱敏看到她垂下头转身离开。
那一夜,港岛有雨。
覃永丰待郭爱敏犹如爱将,而郭爱敏却总觉得他过份溺爱覃意文。
或许是因为他认定,正是因为他早年与前妻的恶劣关系,才导致覃意文变成眼前这一个不懂事的纨绔公子。
虽然郭爱敏并不认为覃意文是什么纨绔公子。
在很多个外人以为的风流浪荡的夜晚,覃意文不过是嚼着口香糖一个人睡在酒店的大床上傻傻发呆。
偶尔郭爱敏会看在那一张结婚证书的份上,拎着夜宵同他看一场午夜电影。
过了二十五岁之后,他们不太再聊起感情。
覃意文对此讳莫如深,只有郭爱敏偶尔嗤笑,问他:“你以为谁不知道?”
谁不知道?
元小瑕不知道。
那就够了。
郭爱敏这一场混乱久远的梦境被尖锐的刹车声惊醒。
她睁开眼睛,天际微亮,她侧躺在江津的怀里,男人正望向窗外的深蓝见白的天空。
察觉到了她的苏醒,他侧过头看她。
郭爱敏起身,看向窗外。
他们还行驶在一条一车道的柏油马路上,路边是看不到边际的水塘和沼泽,不远处有展翅而飞的鹭鸟划过深蓝浅蓝的天际。
这是潮热、贫困的柬国。
江津忽然问她:“风景美吗?”
郭爱敏看到沼泽的深处有漂浮着的小木船,有戴着斗笠的人抬起头来。
路两边的水塘寂静,整一座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在行驶。
郭爱敏看到日光破云而出。
她无法违背心意,于是淡淡道:“很美。”
江津微笑,他说:“我也那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