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栾嘉树淋雨回屋，单薄的衣衫一时间叫大雨淋透，他并不在意，伸手将湿透的额发捋向额上。

屋内没有开灯，昏暗寂静的房屋里只能听到屋外的大雨声。

栾嘉树想起楼上阳台那两盆还在淋雨的花，忽地抿唇笑了笑。

他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拿出手机给祝飞宇打电话。

夜还未深，祝大少的夜生活显然还没开始，对方电话接的很快开口就是愉悦的声线：“哟，今天太阳是从哪个方向下山的，居然轮到栾二公子给我来电话了？您吃没？有事没？什么事儿啊？”

狐朋狗友二十年，祝飞宇足够了解栾嘉树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本性，他搓着麻将调笑似地问他，麻将桌上余下的人听到电话那头的人疑似是栾嘉树，还都留了心眼想听一耳朵。

栾嘉树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带着一些失真的奇怪笑意，他说：“是有个事情要麻烦你，你和夏冬至现在还有联系吗？”

祝飞宇摸了张牌，又随手丢出去，他讲：“夏冬至？唔，有啊，怎么了？”

栾嘉树说：“那你去要个签名。”

祝飞宇嘴巴里喊碰，然后奇怪问：“行肯定是行，但是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看脱口秀了？我劝你少和他接触，小心他缺德嘴贫，把你写进段子里啊。”

栾嘉树说：“送人的。”

祝飞宇丢牌放炮，又输三千，他啧了一声，多嘴问：“送谁啊？那么大面儿。”

栾嘉树说：“一个你不认识的女人。”

卧槽，这祝飞宇瞬间就好奇了，端正了身体小心翼翼问：“什么情况？”

栾嘉树嗓音淡淡的，但是听得出心情还不错，他说：“没什么情况，就是惹生气了，得哄她。”

祝飞宇抽出烟放在手指间，他把玩了下，又问他：“哟，你惹的啊？怎么惹的？脾气还那么大，知不知道你是谁啊？”

栾嘉树说：“行了，就这样啊，谢谢你。”

祝飞宇急的险些站起来：“哎，哎，等等，你这刚给我脑子里丢核弹，你好歹也再慰问慰问说说清楚啊！”

栾嘉树显然并不想收拾战场，他毫无负担地留下一句：“尽快，我急着要，再见。”

然后十分果断地挂了电话。

祝飞宇哎了半天，没用，他牙酸地啧了一声，丢了电话在桌上。

坐在他下首的女人点了根烟，她素颜没化妆，但是五官端正，算得上明艳，她笑着问他：“现在也就在你这里还能听到一点栾嘉树的消息，这么多年没见了，他人还好吗？”

祝飞宇看她一眼，闲闲地笑她：“怎么了汪姐，您还垂涎栾二的美色呢？”

汪林林手指点了点烟，同旁边的人点点头道：“当年栾家要联姻的风声出来，我激动的要死，还以为栾家终于舍得把栾嘉树卖出来了，结果居然是栾家成。”

祝飞宇说：“栾哥不英俊吗？你这话说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

汪林林吐了一口烟圈，笑着说：“栾家成么，你跟他熟？”

祝飞宇想，那肯定没你熟。

但是嘴巴乐呵地讲：“栾哥大忙人，不过我凭着栾二的面子，偶尔生意场上能见见。”

汪林林笑笑，摁灭了烟，她说：“那你可得对栾嘉树上点心，他要讨人开心，你得赶紧把这事儿办了。”

祝飞宇说：“别说了，我现在就给夏冬至打电话，让他签上一打！”

***

元小瑕疑心昨夜大雨下了一整夜，她睡梦里察觉胃部隐隐作痛，睡睡醒醒，可耳畔总归一直有大雨声，直到凌晨时分被雷声惊醒。

元小瑕睡在床上，认真地想，这G城晚春的雨和初夏的雨怎么如此不同。

明明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它的雨那么轻柔浅淡，满满都是润物细无声的温柔，怎么才不过几天时间，它就变的如此声势浩大，还伴随着闪电与雷鸣，带着一股叫人如此不适的浓烈侵蚀气息，让她在睡梦里都不得安稳。

辗转反侧到几近天明，她才又渐渐有睡意，可又担心那盆送还的花会被人毫不珍惜地丢在大雨的门口，它娇弱美丽并无罪过，何必受这无妄之灾。

元小瑕那么想着，又在天明时分被胃部的绞痛惊醒，她捂着胃，在床上蜷缩。

她记起很久之前的家庭医生同她讲，人类的胃是情绪器官，不要生气，不要气恼，不要抑郁，好好对待它。

可她其实并没有太生气。

或许，或许在最初的一刹那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愤怒，但是在他离开的第十分钟，她就已经清清楚楚明白，他所说的所有话都有他的缘由，如果非要提愤怒，栾嘉树理应比她更愤怒。

他有理由认为她欺瞒欺骗了他，他也有理由认为她试图玩弄他。

她只是有点遗憾，又有一点点的伤心，牵强附会地说一句，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