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他只是说：“原来如此。”

他回身看向元小瑕，目光深处，有暗流涌动。

他讲：“谢谢姑姑费心，我知道了。”

元小瑕察觉到对方看她，那种目光太过尖锐深刻，这种尖锐深刻并不属于元小瑕熟知的栾嘉树，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更加坐立不安。

或许，或许——

顾英女士又关心了他的身体生活，并不提起其他，末了，又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先挂了，多吃一点，开心一点。”

栾嘉树垂下眼眸，也淡淡笑道：“是的姑姑，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一时寂静，元小瑕低着头，一双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打架。

栾嘉树站在那一头，忽然开口：“刚刚，是一位叫顾英的女士，同我打电话，她是我的姑姑，元小姐认识吗？”

元小瑕停下筷子，她察觉空气寂静，可是对方眼神有如实质。

她只觉得呼吸有点迟滞，只能昂起头呼吸，然后声音低低道：“认识。”

栾嘉树像是笑了一下，他讲：“刚刚，顾英女士同我讲，过几日，会有一位女士要入住我隔壁，托我送上一份乔迁礼，还要多多照顾。”

元小瑕轻咳了一声，她坐直了身体，望向栾嘉树，她讲：“是，一开始是打算过几天搬，只是同家里人起了争执，所以就提前住进来了。”

栾嘉树表情平淡道：“原来如此。”

元小瑕张了张嘴，总觉得应该先开口说点什么，但是栾嘉树有开口道：“我收你玫瑰确实不妥当，明日我会拿来还你。”

元小瑕愣住。

栾嘉树站在温暖的光晕之外，脸色看上去居然显得苍白。

屋外忽然闪过一道闪电，雷鸣声起，雨水突然变大。

元小瑕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她站起身同他解释：“我、我并不知道你同顾英女士有关系。”

“覃太太。”

他说。

元小瑕神情霎时僵硬。

他声音淡漠，同她讲：“我十六岁时同父母还参加过你的婚宴，可能时间太久，我一时没有认出你，还望你海涵。”

元小瑕握紧手掌，她嗓音微紧，同他讲：“栾先生，我从顾英女士手上买入房子的时候，她也并未同我讲明旁边住着的是她的侄子。”

她渐渐直起腰肢，望向他，冷冷道：“何况，栾先生的确眼光不好，怎么偏偏见过都能忘记，怪得了谁。”

栾嘉树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在雨声里，微微垂下眼眸。

他说：“我吃饱了，再见。”

元小瑕胸口微微起伏，她咬牙切齿：“慢走，不送。”

火锅还在翻腾，雨水落的更重，风鼓进屋内，又叫关上的大门阻隔，雨声盖过人离开的脚步声，元小瑕胸间那口气散的极快。

她坐回椅子，重新拿起筷子，拿了肉狠狠塞入口中，一时间辣入鼻腔，呛的她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眼眶。

十六岁那夜，父母搓着手同她再三道歉，弟弟苍白着脸，妹妹低着头。

她讲：“阿明要看病，小梅又要念书，小梅念书比我好，怎么想都还应该是我出门，让她留在家。”

元红梅十分倔强，咬死了要和大姐一道出门打工。

元宗明只说：“我不吃药了，不吃也死不了。”

元红霞无奈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又敲了敲弟弟的头：“好好念书，念书才有出路，尤其你一个女孩子，还那么好看。小梅，阿明还小，但是他很乖，你顾着他念书就可以了，好吗？”

“阿明，你是家里男崽，妈妈为了你搞的一身是病，爸爸没本事挣钱，但他好歹也在努力，你说不吃药就不吃药，你有个三长两短，叫妈妈怎么活？听话，你已经快十岁了，该懂事了。”

县城里新开的火锅店，很热闹，很喧嚣，一家人难得奢侈了一把，偏偏又辣的上不了口。

元红梅咬着肉流眼泪，妈妈白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爸爸替儿子女儿布菜，只是讲：“还有明珠在，放心，放心。”

后来，元红霞改名元小瑕，同覃永丰一道回县城拜访父母，他们坐车路过那家火锅店，元小瑕盯着看了许久，覃永丰问她，是不是想吃火锅？

元小瑕摇头，同他讲：我不会吃辣。

元小瑕并不后悔那日开口同覃永丰讲：我不做情人，要么你明媒正娶，我可以考虑考虑。

后来父母生活宽裕，弟弟妹妹念书不愁，她也活的堂堂正正，她有什么后悔的？

火锅蒸腾，元小瑕拿过纸巾擦掉眼泪。

她心里狠骂两句扑街仔，想着方才他还温温柔柔答应替她要签名，一个电话之后就翻脸开口叫覃太太，真是变色龙也比不过他。

怎么的，现在的世界寡妇和人玩暧昧犯法的？

元小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