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底还是上前去敲了门。

好在这位栾先生十分好说话，直接答应了她这个无礼的请求。

只是他的好心令他浪费了许多的时间，还消耗了一盆还算漂亮的花。

待家具搬好，元小瑕又同邻居栾先生再三告谢，栾先生风度极好，又仔细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元小瑕连忙摆手说不用，于是他便颔首微笑，待元小瑕走出小院，再次同他道别时，他才再次弯唇微笑，缓缓合上了大门。

元小瑕转身的时候还在感慨栾先生的美貌，只是等她小跑着回了自己家，看到那满地狼藉，她才在隐约可察的腰酸背痛里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再次撸起了袖子。

***

栾嘉树在深夜时分无眠。

他已经足够习惯这种状态，于是他甚而十分愉悦地替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然后坦然地走进了影音室。

十多年前从大陆匆匆飞往伦敦，身旁带的东西少的可怜，但是他还是记得他临走之际从抽屉的隔层里带走了由黑壳包装的DVD。

那是他年少无知时浅薄的春梦，由来已久，却不知所谓。

他在伦敦无数个阴雨天的傍晚，抽着烟，反复播放影片，他品尝着影片里的少女，犹如品尝他可笑的少年时代。

然而他的欲望如此真实，他并不企图欺瞒自己。

少女单薄的白裙和月光永远是他摆脱不掉的心上胭脂，如今同那一抹残色相遇，他居然也兴致顿起。

元小瑕理应不年轻了，但是大概做了多年没有烦恼的贵太太的缘故，身上那一点就透的浅薄和天真倒是保留的十分完整。

栾嘉树的目光从被踩断的花枝移到她面容上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十多年前，那被杀死在小巷，无人可知的少女。

——可惜，她还活着。

栾嘉树点了烟，播放影片。

熟悉的能够倒背的影片再次开始，蝉鸣的夏日，清澈的小溪，少女纤白的小腿，她裸足滑过玄色的鹅卵石，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然后回头望来——

二十岁的元小瑕有一张艳丽却清纯的面容。

高山浓绿的树影之下，她浓白的肌肤和那一抹淡淡的唇色，是许多男人辗转反侧难眠的由来。

栾嘉树十五岁，和祝飞宇逃课，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点开了少女□□背脊为封面的影片。

祝飞宇咬着半根烟蒂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有点生气：“啧，还以为是什么港台三级片呢，拍的这么含蓄？”

栾嘉树细长的手指间燃着薄薄的烟雾，他眯着眼睛望着屏幕上的少女，声音略微低哑：“行吧，再看看。”

祝飞宇看了不到十分钟，没看到想看的，啧了一声：“行，还真就剧情片，你要看你就看，我换台机，我看我自己的。”

栾嘉树摁灭了烟，点点头：“随你。”

祝飞宇走了一半又回过来：“那什么，就看一小时哈，完了你得回家，不然到时候栾叔知道了，又得抽你了。”

说到这，祝飞宇像是想到了什么，由衷害怕地抖了抖肩膀。

栾嘉树的目光隐在那层烟雾里，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祝飞宇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条鱼似的滑走了。

栾嘉树的确没看完那本由少女□□的脊背所造就开始的影片，他暂停在了第五十分钟，定格画面是昏暗潮湿的一角淤泥。

然而，他提前暂停了电影的剧情回了家，却依旧还是没有能够避开那一顿让他卧床几天的狠打。

在咬紧唇角的吃到血腥味低下头的时刻，乃至于深夜被疼痛折磨不能入睡的深夜，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想起那定格的一角淤泥。

于是，偶尔就也理所当然想起浓密树荫之下，□□着背脊的少女。

十余年后，少女的身影依旧不变，她理应也不可能变。

偏偏昏暗里，在电影屏幕上，那双稠艳的眼睛同白日里推门相见时，那双惊讶睁大的眼眸互相重叠。

她说：我姓元，元小瑕。

栾嘉树想，或许这其实有一点可笑。

偏偏今天，她还弄坏我的花。

栾嘉树偏过头，手掌贴近额头，几近苍白的下颌映照着影片里浓稠的墨绿色树影，点燃的香烟在他的手指间缓缓飘起，在半空晕染成一团光雾。

在那朦胧的光影里，栾嘉树确信。

她理应要赔偿他一朵，

这要求并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