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蒋家墙头

动酸疼的胳膊，爬上了劲松阁的墙头。

这次刚到地面，身体还没来得及站直，脖颈间便被抵上剑刃。

“夜闯蒋府，意欲何为?”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暗哑，却携带着阵阵凉意，沈风吟听到耳里，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

只是剑身锋利，她到底不敢大动作，微微侧头，眼尾瞥向裴意:“来找你家少爷。”

确认了沈风吟的身份，只听‘唰’的一声，剑被收回刀鞘。裴意瞧了眼沈风吟翻身进来的地方，又重新盯着她，眼里的一言难尽跟当时蒋威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风吟平息不久的赫然又有浮现的趋势，只是平日里蒋衡安在她永乐居来去自如，不知翻过她多少次墙头，如今她不过还他一次罢了，有何需要面热的?古语不也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礼尚往来，礼尚往来罢了。

恢复了自然，沈风吟向主屋那边望了望，烛火通明，显然屋内之人还未歇息。

“郡主，你——”

沈府到蒋府三条街，白日里不过一刻钟便能到，可她又是躲着月色又是爬墙，还要提防着别被旁人发现，身体紧绷了一路，如今与蒋衡安就几步之隔，沈风吟心内一乐，抬了抬手示意裴意噤声。

对他做了个‘我去找蒋衡安’的口型，便放轻脚步，一点一点向卧房挪过去。

裴意思绪有些混乱，又是惊她夜晚爬墙来找少爷，又是疑她因何事而来。

盯着她为减低脚步声蹑手蹑脚的背影，裴意心生惭愧，很想叫住她，告诉她少爷耳聪目明，刚才他收剑之时没有刻意收敛，只怕少爷早便知晓院中动静。

脑海里闪过郡主刚才狡黠的眸子，他嘴唇微微蠕动又闭合，到底没扰了她的兴致，老老实实立在原地，再没有发出一丝动响。

窗户留有一条缝隙，并没有关严，沈风吟隐在墙边，悄悄往里看去。沉香木榻、置宝架、桌椅板凳、案几茶台尽收眼底，只是都没有看见蒋衡安的身影。

这条缝隙并不大，看到的地方也很有限，沈风吟眼睫微垂，指尖触上窗门内里，轻轻用力，抵开了些许。

这时毫无动静的房内传来脚步声，刚才被轻轻抵开些的窗被里面那人毫无顾忌的推开。

烛台被放上窗沿，蒋衡安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天边弯月，蓦然发出感叹:“月色如钩，清亮似水，甚美，甚美。”

沈风吟在他走来的一刹便蹲了下去，此刻听着他的声音由高处传来，心内不禁有些懊恼。

刚才若是站好，只待他推窗，都不需要刻意装样子，任谁猛然瞧见窗外多出一人来，都会被惊一跳，自己也能将他捉弄一番。

只是自己心内突然一虚，下意识躲了起来，如今时机错过了。

那边蒋衡安也不走了，拖了个木椅在窗边坐下，左手提壶右手拿杯，对月饮茶，不时发出阵阵感叹。

似是刚发现一动不动站着的裴意，蒋衡安单手支头，出声唤他:“杵那里作甚？来，咱们聊两句。”

虽不知郡主夜晚来此所为何事，但她是为寻少爷已经明确，如今少爷开窗露面，郡主为何却躲了起来?

而少爷行事向来恣意，兴致起来对月饮茶不算什么新鲜事，可今晚因郡主到来终究有些特别，但瞧他面上一派自然，叫裴意拿不准他知不知道院中有来客。

兴许自己该提醒他一句，只是余光瞥过郡主躲避的身影，下一刻他就将这念头打消，在离窗口三步远处停下。

“少爷。”

蒋衡安转着手里的瓷杯:“方才一直站在那，可是发现什么异常?”

郡主跟少爷自幼相识，如今来找他，又怎能算异常呢？裴意心底给出了解释，于是毫无负担道了声没有。

蒋衡安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续了杯茶，开始夸赞这月色明朗、草木虫鸣、夜晚静谧。

沈风吟从未发现蒋衡安竟如此能说，她保持着一个姿势身子都僵了，可他依旧没有停下的趋势。只是贸贸然站起身可不妥，若是蒋衡安问起，她该如何解释自己躲于窗户下面，这岂不是将笑柄送到他手里去?

一时的心虚躲避竟让她陷入两难，如今沈风吟只好等他进屋，自己再做出刚刚到的样子，正大光明的进去。

沈风吟心里百转千回，不知过了多久蒋衡安的声音终于停住了，就在她以为蒋衡安要进屋时，就听他再次开口，却是话音突转，问道:“你说，沈风吟此刻在做些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夜色影响，蒋衡安眸子显得异常漆黑，即使他面上带笑，却无端有些渗人，裴意目光微动，半晌后摇了摇头:“属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