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羊【九】
下指了指,“下面就是船长室,要是不舒服可以进去待一会,里面有我找人刻画的稳定禁制,能好受些。”
“多谢,烟姐。”骆轻舟也不推辞,扶着护栏一步步小心地向下挪去,他确实没怎么坐过船,尤其是在这种狂风巨浪中坐船。
“五六七,给他开下门。”
竹烟话音刚落,一只站在船长室门边的毛帕球就挥舞起两侧的绒毛,如橡皮筋般伸长卷在门把手上,随后微微用力,给骆轻舟开了门。
轻声说了句“谢谢”,青年就艰难地挪进了船长室中,随着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一切摇晃、眩晕,也似乎一并被关在了门外。
骆轻舟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长舒了一口气后,开始打量起船长室。
散发出温暖黄色光芒的琉璃吊灯轻轻晃动着,造型古朴又高档的欧式单人沙发摆在墙边,另一侧则立着一个酒柜。
房间的正中心是一张巨大的实木桌子,上面铺着张皮革质地的地图,骆轻舟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竟真的绘制着一些图案,但大多数都是些张牙舞爪的怪异形象,没看到任何除了码头以外的陆地标识。
那些不知代表着什么的怪异形象正在缓缓移动着,似乎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与码头标识一般,正逐渐向地图的边缘靠近,最终消失不见,而代表三桅帆船的图案,则一直保持在地图的正中心。
桌子的后面还有一扇更华美精致的门,但想必那是竹烟的私人空间,骆轻舟很有分寸地没去窥探,而是走到墙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打开旁边的小壁灯,柔和的光线模糊了青年硬朗锋锐的轮廓,倒是将那一双眸子映得更加明亮。
他从背包里拿出《镇妖本纪》翻看起来,这上面记载的东西虽然有些难懂,但都还挺有意思,闲暇时拿出来翻看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看着看着,一阵困意袭来,骆轻舟头一歪,陷入沉睡中。
只不过这一觉,他睡得并不踏实。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行走在一条河的河面上。
河面极为宽阔,河水如镜面般毫无波动,两侧是氤氲的雾气,他望不见头尾,看不清身周,甚至看不清脚下的河面。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前行,就只是任由双腿机械性地迈步,踩着水面一步又一步,不停向前。
渐渐的,两侧的雾气中,出现了一丝丝绯红的色泽,像是在宣纸上晕开的墨迹。
但只是一个眨眼,那红色就彷如汹涌的潮水,一下子冲入雾气中,色泽也极速加深,将雾气染得一片猩红。
好似鲜血滚入了清水,触目惊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骆轻舟心头一跳,恐惧和绝望感袭来,但此刻这些感受仿佛与他剥离了开来,有种朦胧的不真实感。
他还在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雾散去了一些。
他看清了周围的猩红究竟是何物,那是一片片开在两岸的、连绵不绝的花海。那些花儿肆意地绽放着,如丝般的花瓣蜿蜒卷曲,宛如燃烧的火焰,舔舐着他的视线。
那是曼珠沙华。
如大海般无垠的彼岸花。
突然,骆轻舟停下了脚步,冥冥之中他似有所感,于是他缓缓低下头去。
脚下的雾气都散了开去,两侧的河岸也带着猩红的花海飞速向远处褪去,河面一下子变得宽广无比,仅在极远处留有一线猩红,仿佛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他一人。
河水上涨了一些,没过了他的脚面,恐惧与绝望此刻也骤然回笼,仿佛那河水不是没过了脚面,而是淹过了他的头顶,让他感受到挣扎的窒息感。
因为在他的视线中,在河面之下,在那幽深无底的黑暗中,无数形态各异、巨大无比的眼睛,正在静静地望向天空,更加巨大且看不真切的黑影,则承托着这些眼睛。
随着骆轻舟的视线慢慢下移,那些猩红的、巨大的、诡异的、不可名状的眼睛,突然全部齐刷刷地望向了他!
“啊!”
惊呼一声,骆轻舟猛地从单人沙发上坐了起来,浑身冷汗直冒,嘴唇微微颤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镇妖本纪》掉落在地上,哗啦啦地合了起来。
做了两次深呼吸,青年算是从梦里回过神来,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狂跳不止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偏在这时,那熟悉的饥饿感再次来袭,骆轻舟手忙脚乱地拉开背包,从里面拎出黑色皮手套,疯狂抖动起来。
本来软趴趴、好像没睡醒的手套悚然一惊,浑身一激灵,然后才明白了如今的处境,不情不愿地“吐”出了一颗红色“软糖”。
将手心中的红色“软糖”一口吞下,那令人抓狂的饥饿感才平息下去。
又缓了一会,青年这才有精力看向四周,此时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