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窃

眼儿边绕边故意将娄夜雪从外城引到内城人最多的地方——念安戏台，那里今天特意请的戏班演几出好戏。

娄夜雪也不敢放松警惕，对螺川这密密麻麻的街巷不熟悉，紧紧跟着他，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阳光彻底杀了出来，冰冷雾气被驱散开，女人们晒着新被，热茶的沁香，吃完的瓜子花生碎了一地。

螺川的老百姓们可高兴了，这几天农活都停了，戏台那边又请了好班子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娄夜雪跟着眼儿窜出一个巷子，竟然来到了一个大戏台下，人群熙熙攘攘，支起的各种小摊一落接一落，挤挤挨挨撞到不少人。

娄夜雪一心想要拽住那人，直到看戏的人们涌进戏台下方，人手还提着个木板凳，本来就狭窄的走道，现在全都是杂乱摆放的各样椅子，前边的爷吊儿架起腿来盯着戏台上，更是难走出去。

就在这焦急万分的情况下，戏台上擦响几声钹，余音浑厚，紧接着就是一嗓子嘹亮戏文，画好花妆的戏子扭着身段登台开唱：“春日采茶春日长，白白茶花满路旁”。

底下看戏的人早就等不及开唱，纷纷安静下来眉眼带笑地乐呵呵看着台上。

念安老戏台在年底又经历了一番大修缮，方形的大戏台，四个角落架起粗壮的老木桩被涂上新的红漆，油亮亮可见的光滑，檐板上雕得是映山红，花叶接枝的鲜活。

“大姊回家报二姊，头茶不比晚茶香。”

鸟雀停在戏台的翘角边，撑着个圆脑袋左啄右抬，戏还在上演着。

娄夜雪不甘心，徒然左后方人群里扩散开了一阵喧闹，娄夜雪一回头就在人群中一眼瞄见刚刚那个偷钱袋的人，他正被一个粗壮的黑汉子像就一只瘦小老鼠样揪起不肯放。

现在情况比较急，周围身边都是在看戏挤着挤着的人，娄夜雪也不顾不上别的，踩上前面那人的木椅跳起向后一蹬，顺势借力踩上一个接一个木椅，打翻了身边几人的瓜子堆，惹得几句唠怨，边道歉边一直盯着那人的动静。

最后扭过身来背靠墙来了个漂亮的转身远离人群，一把拉住那个偷钱的叫花子。

台上唱着“正月里来是新年，矮子看戏，茶饭不思，偷鸡摸狗”，逗得台下人笑。

“姐姐，你可算来了，我不是故意要踩这位大哥的脚，真就是不小心绊住”。还没等娄夜雪开口，眼儿就故意扮可怜紧往娄夜雪这边靠。

那揪着叫花子的黑大汉把他往地下一丢：“啧，赶快走，别在这碍我看戏”。

眼儿扑在地上，第一时间不是站起来，而是扶了扶他额头上那块用蓝布束成的歪发髻，他额头前还散落了半吊的刘海被梳到一边。

眼儿嘴唇颤起几分苦笑，膝盖抵着地磕绊地站起后，用自己还算干净手腕内部擦了擦脸上的灰。

娄夜雪看着好心扶了一把后，挟着他瘦弱的肩膀不让他跑了。

眼儿咧了咧嘴嘶痛叫了一声后带着哭腔说：“姐姐，好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抢你钱包的，我只有一个妹妹，她几天受了风寒病重要钱看病，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动了歪心思。”

娄夜雪揪着眉毛，有些不忍地看着他哭诉，不禁想起她阿哥，自从那年大雪后自己在冬天也常常容易生病，那么困难的那些年岁里，阿哥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可曾也有过这般无助的时候。

眼儿瞧着差不多了，从自己粗布里衣那层掏出钱袋边道歉边还给她。

“我知是我错了，下次绝不再做这样的事，好姐姐钱袋还你”。

娄夜雪接过钱袋，被后面的戏台突然响起大锣鼓声吓了一跳，等到她本来想掏出些钱来帮帮他，结果等到她抬头那个少年早就溜走.

这钱袋里也不是钱，塞得满满的石子！

娄夜雪更加气愤，这人一而再再而三欺骗自己，今天一定要把他抓来。

其实刚刚一路追来，娄夜雪也不是盲目的追，她也有留心观察周围，也就是进到戏台周围小摊才开始密集，人群也往开始的路口涌入让眼儿有机可乘逃走了。

但在进入戏台这块前这个小偷每次在路口都犹豫后再向右转，特别是在经过一家油坊时他还抬眼望了下。

娄夜雪不肯放弃顺着之前追过路，找到了那家油坊。

刚到油坊门口，还没走近就先闻见菜籽油的香飘到门外。

“这位客人，您晚点再来吧，现在油坊老板刚刚出去了，里面现在没人。”

娄夜雪环顾四周，才注意到原来在油坊的门口支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摊，而说话的正是个模样清秀的绿衣女子。

“您还在吗？油坊老板出去买东西，应该过会就回来了。”见娄夜雪不出声，她又着急补了一句解释。

娄夜雪心想，怎么油坊老板出去了，一个油坊会连一个小工都没有？这姑娘真的是出于好心才提醒自己吗？

毕竟前脚才因为松懈被叫花子掠去了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