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踢渣男
费是李氏掏出了养老的积蓄,剩余的钱添了几件家当床褥被品,所剩寥寥无几了。
说话间两人迈着缓慢的步伐,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这一路走得极慢,沈辞玉身上有伤外加上不能视物,背着背篓打着伞拄着拐杖,还非要固执地与她同撑一把伞。
理由是天气炎热,遮了阳光以免中暑。
许婉疑惑抬眸望着万里白云,隐没了轮廓的日头遮在沉沉灰白色层云之后,散发出黯淡的若有若无的红光。
两人走在乡间羊肠小路上,坑坑洼洼的都是尘土,并不好走。
道路两侧是一望无尽的群山,层峦叠嶂隐着茫茫雾气,深邃郁郁葱葱望不见尽头,数不尽参天大树的高耸入云,茂密的草丛足足有半人高,偶有五颜六色山间野花天真烂漫地盛放,独自欣赏着无人折枝的愿景,复又极尽娆姿任君采撷,却终是负了青葱韶华时光。
行至半路,她忽然瞧见一身着灰色粗布麻衣,用破布头巾裹着盘髻的农妇,静静端坐在土路旁,身前摆放着满框形态各异的红色芍药花蔓,含苞待放亦或是盛放姿态极妍。
不待两人走近,农妇隔着老远便热情招呼道:“娘子,此乃情人花,让这俊俏小郎君给你买朵花罢。”
许婉摸摸脑袋摆了摆手,略有些尴尬地回道:“谢了娘子好意,不买不买。”
实在不怪她拒绝,只是这实在是没钱了,连锅都揭不开了,哪里还有闲钱买这劳什子闲物。不过有一说一,这芍药开得可真好看,红艳艳得惹人怜爱极了。
目光不舍地从这些花上移开,农妇瞧出了她的尴尬,瞧了眼身后抿唇跟着的白衣小郎君,捂着嘴角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望着农妇低头呵呵大笑的模样,许婉脸色难看起来,忍不住出声道:“我说你,买不起不行吗?笑甚么笑?”
那农妇伸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忽而低头寻了竹筐里开得最灿烂的一朵,递到许婉眼前道:“那便不要钱了,此花赠与娘子,也算缘分。”
她看着递过来的花苞盛放,展露出细密的黄心花蕊,衔着翠绿花枝的手上满是厚茧,一看便是常年做多了农活。
原来方才并不是笑话。
白拿人的手短,可若是不要又显得不礼貌,她正当犹疑时,身后葱郁林间忽而窜出一凶神恶煞男子,身形壮硕着一身黑服,一副粗鲁的痞子农夫打手打扮。
那人怒着粗粝的眉角,一把将芍药夺下,扭头扔进竹筐里,对着身旁的农妇咧着一口黄牙斥声怒骂:“败家的玩意儿,若不是我偷偷盯着你,你莫不是要把这家都给我败光了!”
说完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把将妇人推倒在地上,抬脚便要朝着妇人柔软的腹部踹去。
妇人无奈,只得伸手习惯性护着小腹,说时迟那时快,恰在此时眼前飘过一阵阴风,本该落在身上的疼痛却并未降临,再睁大双眼仔细看去时,只见身形粗猛的丈夫将被一柔弱妇人按在地上,一刀把打在他的腿上,伤了命根子疼得直叫唤,视线随着身体上移,瞧见男人脖颈处横陈着一把短把镰刀,割破肌肤渗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鼻尖忽而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正疑惑间,只见男人股间淌出一大片湿渍,后面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
农妇惊讶一瞬,这丈夫平日里可是出了名的凶狠霸道,无人敢惹半分,这会子却被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制住,若是此事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小娘子饶命!”痞子农夫哪里还有刚才霸道无礼的模样,他认出来了,这便是因公堂一案火遍十里八乡的悍妇女阎王沈家三娘子,一人独挑两位人精的婆母还能全身而退,思虑至此,早已吓破了胆子,顾不得脖颈处传来的疼痛,“我再也不敢了,求娘子大人有大谅,饶了我罢。”
锋利的镰刀身上挂了薄薄的一层血,乍看之下令人触目惊心,许婉却并未松开半分,直视着男人的目光道:“狗东西,打的就是你!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那辛苦做活儿的正头娘子。”
男人听闻,只得抬头将求救的目光投在农妇身上,小心翼翼道:“柳娘,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你看这......”
柳娘望着那道瞧了多年的目光,眉目间略有犹豫,正当许婉以为她拿不定主意,怕是要为这狗男人讨饶的片刻,却见柳娘皱着眉头从地上起身,紧咬着牙关一步步走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