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他的回应其实有些出乎容岁意料。
她原以为,左慕恒又会冷眼加以嘲讽一番,等她急急忙忙圆话才对。
容岁眨眼失神片刻,脸上热意未退,娇笑出声。
她亦朝他点了点头,“这回说好了,我绝不食言,乖乖在这里等你来接我。”
说罢,她想起些什么,从斗篷里探出一只手,捏拳伸出小指,“我们拉个勾吧!小时候兄长都这么同我……”
然而话未说完,男人已回了身,似乎不曾看见她眼里的欣喜与雀跃,眨眼便翻身上了马。
容岁抿唇,默默收回了手,亦抬步迈向公主府的台阶。
立于最上方门台上时,她偏身回首,又朝男子望了望,恰巧对上他若有思虑的视线。
她随即勾唇,挥挥手,“我等着将军!”
却只换来他眉头皱的愈紧,呵马扬长而去。
“殿下,您总算来了,我跟扶墨等了您好久,大夫已经给沈姑娘瞧过了,我带您去看她,”恍然间,应雪忽而凑上来,“殿下,您的脸……”
容岁是才收回思绪,狐疑摸了摸脸颊,“我的脸怎么了?”
方才左慕恒捏她脸时,她便觉得不对,只是左慕恒不说,她也无从知晓到底有何问题。
“殿下可是哭过?”应雪皱眉,边引她前往偏房,“驸马他又欺负殿下了?”
她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应雪见状,只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命人捧来面巾和一面小镜,往她脸上一照,“您且自己瞧瞧罢。”
容岁急着推门去看沈吟香,随意往镜上瞥一眼,俶尔愣住。
她脸上沾了许多尘土,经刚刚在马背上一哭,隐约哭出来两道泪痕,再由她手一抹,脸便花了。
难怪方才左慕恒会笑她,原是因为这个……
好在应雪识趣地替她将脸擦净,才推门去见沈吟香。
沈吟香有旧疾,本就体寒,眼下正入深秋,沈府视其如瘤,不知怎的又染了风寒,倒了热汤令其服下,方才清醒一些。
沈吟香见着她进来,将碗里的汤饮尽,便急切地询问:“父亲与赵家给我定的亲事,是为我三哥铺路,你这般将我带出来,恐怕会受牵连,我父亲定会记恨你……”
容岁在她身边坐下,顺手从荷包里取出一块酥糖递至沈吟香嘴边,敛神思索片刻,才道:“再如何受牵连,总不会让我丢了小命,我如今又已成婚,才不怕什么赵家沈家,再说,此事是他们不体面。”
沈吟香望着她一时语塞,泪眼婆娑,少时,才哽咽道:“阿岁,你总说我儿时救你于你有恩,可如今……”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报答我,那便好好养身子,日后随我一起在京城逍遥,”容岁适时打断她的话,嘟嘟囔囔摇头晃脑,“我好歹是堂堂四公主,你是我的人,若是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傻子为妻,岂不是我也要跟着丢脸呀?你学学我,我可是找了镇北大将军做驸马,虽说这世上仅此一个镇北大将军,但也得来个俊俏聪明的郎君,才好配你吧?”
沈吟香本就病着,再经她这么一阵念叨,晕晕乎乎点了头,似想起什么,“阿岁,我听闻左将军新婚没两日便整日留宿在外,你们……”
容岁心里发虚,眼神飘忽一阵,赶忙解释:“才不是,我和左慕恒感情可好了,别看他在外面那样冷冰冰的,其实在没有人的地方,我说东,他都不会往西的!”
“哦……”沈吟香愣愣应道,“我只是想说,左将军那样繁忙,你二人依然那般亲密要好,确是天赐良缘……”
这话说得容岁呆了一瞬。
倒是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好在对面的人是沈吟香——好含糊。
于是她起身将沈吟香几乎是按到在床上,掖掖被子,挪挪蜜饯,胡乱晃悠一阵,只道让她好生歇息一阵,便拔腿离开,没给人一丝反应回味的机会。
待到汤药煎好,盯着沈吟香服下,又备了些饭菜给她送去,已将近酉时。
容岁确认沈吟香睡过去,问了应雪时辰,便赶紧回了寝房,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衣衫沾了好些尘土,发髻也颇显凌乱,需得应雪替她再整理整理,断不可让左慕恒笑话了去。
应雪手脚利落,迅速替她整理了仪容,替她系好套在外头的斗篷时,天色将暗未暗,灯火未燃。
而屋中少女已然恢复往日娇俏模样,干净软乎。
“奴婢还以为殿下和驸马定是要吵架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如今看您和驸马这般浓情蜜意,奴婢心里总算是放心了。”
容岁将斗篷拢好,推开门,“你家殿下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何时让人担心过?”
应雪闻言只是偷笑,抿唇不语。
然尚未行远,忽有下人匆匆寻过来。
“殿下,外头薛公公找您,说是陛下急召,让殿下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