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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时钟指针完全重叠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已经在酒精的副作用下陷入梦乡的我揉揉眼睛打个哈欠，边出声询问门外的人是谁边走到防盗门前。门外的人沉默一瞬，在我准备掀开猫眼盖子往外看的时候突然出声。

“是我，程小时。”隔着防盗门，程小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来的路上发生了点事……抱歉，这么晚好像不太好，要不我们再约个——”

我打开门把他拽进来。

拎着超市塑料袋的程小时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跄一步站到鞋柜旁。我关好门反锁，汲拉着拖鞋又打个哈欠，然后抱臂双眼迷蒙地看着满脸慌乱的程小时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瓶——

苹果醋……？

“你带这个来干嘛？”

“我看网上说可以用来醒酒……”

我叹口气，本来还在摇摆的心瞬间完全安定下来。

鞋柜里的拖鞋不多，除了偶尔借给朋友穿的以外就剩一双大码棉拖。我翻出来丢到程小时身前，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苹果醋往厨房走去，“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没醉。”

“真的？”程小时抽抽鼻子，嗅到空气里非常明显的气味后小声嘟囔，“明明就有酒味。”

“这点点我才不会喝醉。”

见换好拖鞋的程小时始终站在玄关一动不动，我坐到沙发上满头雾水地问他：“拖鞋都换好了，你怎么不进来？”

“……打扰了。”

“？”

残余的朦胧睡意被程小时那句“打扰了”吓得无影无踪。

我这才惊觉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有点太过于理所当然。或许大脑被酒精催眠了，或许身体尚且在沉睡，我对待程小时完全不像主人对待客人，反而更像从前亲密相爱的恋人。

……有些糟糕。我咬了咬唇，暗自反省。

就算彼此有意，我们现在没有复合，最多只能算关系暧昧的朋友。

就在我思考该如何开启话题的时候，我身旁的沙发忽然陷了下去。

刚刚还非常礼貌宛如像初次造访别人家客人的程小时直接坐到我身边，与我保持堪堪两拳的距离。我下意识扭头看他，神色不自然有些别扭的程小时小心翼翼瞥我一样，随后心虚般避开我的视线，朝大门的方向偏头。

从我的方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流畅明显的下颌线、睡眠不足留下的青黑色黑眼圈、遮住额头的刘海。

他似乎瘦了。

没由来的，我突然想。

“当初发生了什么你愿意告诉我吗？”

我迟疑了下，“我以为你会质问我当初为什么突然消失。”

“我怎么可能质问你。”程小时食指挠挠脸颊，仍然不敢与我对视，“你平安无事就很好了。”

“……嗯，你遇到什么了？”

“啊？”

“以你的性格——或者如果是曾经的你，”我顿了顿，“不会说‘平安无事就很好’这种话。”

程小时嘶了声，面露苦恼，“啊、这个啊、嗯……嘶我该怎么解释呢……”

“让你为难的话可以不说。”我的心情因程小时抓耳挠腮的烦恼动作反倒好起来，嘴角忍不住上扬，“你好像没变。”

程小时突然扭头。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久到我想避开他视线。安静的房间里甚至能听见时钟秒针转动的声音。

“你瘦了好多，苏叶。”程小时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肌肤，但当我目光落到他伸出的手上时他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抱歉、我——”

“没关系。”

我笑着牵住他退缩的手，然后把他的手贴到我的脸颊上。程小时呆滞地看着我，直到我打趣地问他什么感觉才猛地惊醒。

但他没像我想象中那样被吓得大叫起来，而是忽然紧紧抱住我。

“我不问了……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你没事就好……”

比我高大不少的身躯宛如抓住水中救命浮木般紧紧环住我不肯放手，我犹豫了下环住他的背，这才发现程小时竟然在发抖。

我不由侧目。

“程小时……？”

“抱歉抱歉，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倒不是这个原因。”

我抬头与他对视。

那双黑色眼瞳并未随着时间沉淀而浑浊不堪。他沉静的目光中带着落寞、带着喜悦，还带着我读不懂的庆幸。

就像被遗弃的家犬——小心翼翼靠近、小心翼翼试探、小心翼翼露出弱点——期待着主人回头找自己、期待着自己能跟随主人到达更加温暖的新家。

我捧住他脸颊，在他希冀的目光中吻住他的唇。

温暖、柔软，却干涩。

程小时更加用力地拥住我，紧密贴合在一起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