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
有过的经历。距离深远,她看不清下方朱雀大街上城民的表情,但她猜测,估计有担忧,也有愤怒。
但她没有办法,她做不到甩甩衣袖,跟着溯齐悄无声息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城内是走投无路的可怜宫人,城外是提着脑袋,混混沌沌为宇文汲卖命的无辜士兵,大战一触即发。
而有争端,必然就会有死人。会有无数的家庭,在这场宫廷争斗中妻离子散,含恨余生。
如果可以,她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消弭这场祸事,最大限度地,保下这些无辜的子民。
这是属于她的责任。
只有她愈发无助地被推到城中百姓面前,百姓给宇文汲的压力才会越大,只有宇文汲被注视的眼光越多,他才会最大限度地谨慎行事,百般考虑。考虑自己,也考虑这群宫人。也唯有这样,所谓的和谈,才会有一线机会。他们,才会有渺茫的生之希望。
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如果真要有牺牲,皇族的过错,就让同样流着宇文氏血的她,来面对。
城楼下的人群,议论之声,越来越沸,她听不真切,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和亲”、“北地之功”、“治水患””镇国公主”“出生大赦天下”等词句。
她深吸一口气,不自在地抚了抚双臂,风吹得真冷啊。
长乐是几时从城楼上拉下来的,她自己也不清楚。连日的紧张和奔波,加上半日的冷风吹,当天夜里,长乐就起了高热。
做戏做全套,她的这番被挟,牵扯上了多少条人命,不敢不谨慎,所以,趁着清醒,她事先便和孟邱声达成了协议,即便回自己的淑景殿歇息,身边亦只敢留一个缀玉照顾。
“殿下,殿下,太医署的药材,现在被翻得乱七八糟,一地狼藉,不然咱们也试试放血,您烧得这般难受,可耽误不得。”缀玉焦急万分。
她苦笑:“你当我是织织呢,没事,再去给我绞条冷帕子来吧。”
朦朦胧胧间,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那么温暖。
她喉咙焦灼疼痛,连掀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我有些渴,倒杯茶来吧。”
温暖的手离开,而后是细细簌簌的声响,再后来,是被扶起上半身,倚怀,清润的茶水,缓缓灌入口中。
她喝了几口,终于稍稍缓了病痛,缓缓掀开眼,由衷感慨,多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啊。
这是在梦里吗?一定是梦,只有在梦里,她才会看到这么好看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温柔地凝视,款款出声:“一回来,殿下就支使臣,怎么样,臣服侍得殿下可还满意?”
长乐眨巴眨巴了眼睛,啊,原来不是梦啊。
随即红了脸,什么“服侍”,殷恪在瞎说些什么!
她气若游丝,却还妄想挣扎出长公主的牌面。“扶我坐好。”
“不了吧,”他摇摇头拒绝。“殿下文弱,臣怕一撤身,摔着殿下,殿下反过来治臣的罪。”他勾唇,魅惑人心:“还有,臣的臂弯,硌手吗?殿下在害怕些什么。”
她抬头,是啊,她在害怕什么?
她对他的来历,存有疑。
但又对他前世的死局,刻骨铭心。
她对殷恪接近自己的企图,理应怀有揣测。
但又忘却不了两世的保护,和自己日渐沉沦的心。
她无数次试想过再次见面的场景,她应该把证据悉数甩出,劈头盖脸问他个措手不及,毕竟,事涉家国,法不容情。但内心又有声音提醒她,这内里,还有秘密。
她鼓足勇气,试探张口——
“殿下,”他忽然道,抢在了她说话之前。
他说:“怕不怕?哭会吧,肩膀借你,不收利息。”
她怔愣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可以镇定地从蓬莱岛逃离,冷静地分析时势,从容地和孟邱声谈判,决然地自愿缚上城楼。
这一年的历练和成长,她已然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长公主,甚至成了很多人眼中救苦救难,力挽狂澜的镇国公主。
这连日的围城,杀戮,所有人都把她当救命稻草,当作主心骨,当作依赖承重的柱石,只有殷恪,千里迢迢赶回,玩笑过后,却只有一句——怕不怕。
瞬间溃堤。
去他的身世成谜,去他的心机深重,此刻的长乐,需要饮鸩止渴,殷恪即使是那鸩酒,现在的她,也会甘之如饴。
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吧。
那一夜,她抱着殷恪,哭了很久。
哭累了,眼睛红肿,像个兔子。殷恪拿出帕子,轻轻给她擦眼泪。
“我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这短短几天的惊天巨变,怎么来的这般不凑巧,偏偏发生在我不在宫里的时候,长公主怎么办,肯定委屈极了。”
“你跟我说,今天是谁把你押上城楼的,弄痛了没有?你是因为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