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
,侍卫日常的巡逻,又添了三轮,冉娘出宫一事,恐生波折。
殷恪约定的日期,是在两日后,临别前一夜,冉娘冒雨来同她辞别。
她不听长乐的劝阻,坚持端端正正行稽首大礼,仰起面庞时,泪眼婆娑。“良娣再三言说,送婢子出宫,公主殿下殊为不易,婢子终生铭记再生大恩。覥脸苟活,实在是为了腹中的孽障,孩子生下后,婢子会告诉他,子不过借婢母之腹托生人间,一生全凭贵主们差遣,婢子绝对舍得。”
“哪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亲。”长乐给她塞了一捆安胎药两颗夜明珠,嗔怪道:“别同我推辞阿,好好养胎,好好活着,我无事需稚子上刀山下火海的,哎哟哟,莫掉眼泪了,今日暂别,不是相见无期,来日春光好时,我去北地看你们。”
见冉娘悲切之意浓,眼泪簌簌坠,长乐有意转了话茬,“你那主子都赠你什么了?平日嚣张跋扈的,亏得你托住,现在该是回报的时候,可不兴小气。”
“没有没有,主儿赏了黄金三十两,田亩地契及银两,哦,对了,还有两盒东市的麦糖。说我这一走,山长水远,短时吃不到,索性一次吃尽兴。”
翌日,开门见落花满阶,天晴了。
东宫里没了个丫头,值此故太子大丧之际,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一口薄棺,两个力壮的太监,自东门拉出太极宫,拉到乱葬岗,付之一炬,一了百了。
长乐“做贼心虚”,在淑景殿中来回踱步许久,终于见到探听消息的缀玉回来。
“如何了?”她忙忙上前询问。
“嗬,可吓死婢子了,”缀玉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殿下你是没看到,宫门现在盘查得可严了。侍卫处人手不够,连那些巡逻的恩荫勋卫都拿来值守勘验了。”
“因为赵王遇袭案?”
“对。据说刺客那日离开时,在武德殿的粉墙上面留下了脚印,不论是竖着出宫,还是横着出宫,皆要验一验脚印。今日要运出宫的棺木,不止东宫一个。御膳房,前两日殁了个厨子,东门的侍卫,居然坚持开棺验尸,也不避讳,勘比完脚印后,又伸手在鼻息处探,在脖颈间探,折腾了许久才放行。”
长乐心忖,殷恪帮自己,以他的能力和城府,断然不会显在表面。
那轮到冉娘时,是如何脱险呢?要知道,从尚宫局在离宫文牒上盖章冉娘亡故,到太极宫东门,可有一程子路呢,闭息丸的时效,怕是撑不住这么久。
她定了定心神,“那冉娘是怎么离开的,也开棺了吗?”
“殿下哟,那种情形,怎么能不开,”缀玉咕噜咕噜灌了一碗茶汤,舒口气续道:“那些勋卫平日里无事,尽在偷懒躲嫌,现下为了捉拿住刺客,讨好赵王,个个仰脸叉腰,拿着刀挑来戳去,那个成语怎么说得来着?狐狸假假的?”
“狐假虎威。”
“对对,狐假虎威,官威大得很。”
“那这样冉娘怎么过得去?”
“说来也奇了,棺材一打开,那为首的侍卫倒是愣住了,没说什么,胡略略扫了几眼,就放冉娘走了。”
长乐已然有半分笃定,“那侍卫姓甚名谁?”
“名字不晓得,只知其他侍卫唤他孙家二郎。”
果不其然,做贼心虚的,另有其人阿。
冉娘走后的第二日,赵王遇袭案也有了新的眉目,在誓要在未来储君前挣得脸面的勋卫不竭盘索下,嫌犯锁定为司天台灵台郎卢潮生。
证据很直接,卢潮生的寝房里搜出了一双皂靴,比之粉墙脚印,形制、尺码皆一模一样。
何况,灵台郎掌管天文历法,月食一事,旁人无法预知,做不得文章。他却不同,利用职务及翻阅典籍之便,预先观测,又按下不表,以行阴谋之事,说得通。
据说,带头捉拿的,还是临时派来守门的孙常遇。他供称,是卢潮生酒醉之后,自夸卖弄,他心惴惴不安,趁夜奏请搜查卢氏在宫城的寝房,人赃俱获,方痛心疾首,大义灭亲如实上报。
是的,大义灭亲,全因卢潮生,还是孙常遇的亲舅哥,其妻卢氏,正是卢潮生的族妹。
案子全程由大理寺主审,据卢潮生的供词,昔年赵王年轻时求娶卢氏女不成,深以为恨,如今即将入主东宫,卢氏惶惶,担心逃不过覆灭的命运,他自愿牺牲他一人,冒险行刺,以全卢氏。此事完全是他个人的主意,与族人无干。
陛下朱砂御笔,勾了卢潮生斩监候,秋后处决。至于卢氏全族,在赵王苦苦恳求下,赦免其罪。
“怎么不是缇营卫主审?我记得,阿耶御命是缇营卫彻查此案。”长乐问打探消息的缀玉。
“兹事体大,牵扯到缇营卫的勋卫,缇帅又病了,陛下信不过旁人,就转交给大理寺了。”
长乐却完全重点误,“病了?可要紧?缇帅现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