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河,淌着秋水,他那双含情眸近乎温柔,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像是个安慰。他缓声道:“你不是帮我上了药了吗?”唇角勾起,他移目,笑意却自他眼底浮现,很轻很轻地道:“谢谢你。”
柳依云有些怔愣,“这就够了吗?”
“这就够了。”那少年说。
对别人,怎么都不够的,对你,如此就够了。
他太过温柔,柳依云便不自觉地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她这时才想起,她本该是来安慰姜淮的,怎么到最后,反倒是姜淮安慰她了。
可这样也好,他不愿意讲,她也不愿意再戳中他的痛处,就这样与他一齐靠在一起,看着浩瀚星空。
瞧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姜淮,你有字吗?”
她本是随意找了个话题,身旁的少年却突然紧绷了一瞬。
柳依云察觉到了,她随即明白过来,或许是没有的,他曾经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许是连名都是自己后来取的。
她几乎有些慌乱,但还是忍住了,假装无所知地解开话题,“温姐姐是没有字的,她当时嫌累赘,嗯,我本来也是跟着不想要的,但是长老,嗯,也就是我爹他说…”
她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之后非常生硬地转了个话头,“这个客栈里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花,深秋都能开。”
接着没等姜淮回应,她就自顾自硬着头皮回答了自己方才那个胡乱问的弱智问题:“哦,是金菊。”
她挫败地闭了嘴,几近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自己感到无语。
那少年瞧了她一眼,回复道:“望舒。
“我叫望舒。”
姜淮,字望舒。
他的字起的很早,几乎是和名同时起的。
他五岁那年偶然得知,父母为孩子起的名和字都是有含义的,于是在那日喝完汤药,接受解剖后,他问了‘母亲’一个问题:“娘,‘望舒’是什么意思?”
他那时对一切还都抱有期待,却自是明白,自己的名怕是没什么含义的,于是转而问了字。
小脸脏污的孩童眼睛亮晶晶的,他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没有明白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
瞧着他跪在地上的女人云鬓芳颜,行走间都是花的芬芳,她瞧着地上的那孩子,听着他可笑的问题,目光里带了点怜悯又混了点复杂的厌弃,慢慢道:“‘望舒’是石头的名字。
“望舒石,那是一种石头。”
“望舒。”身边的少女陡然松了口气,笑着出声,将少年人的思绪从回忆里带出来,但他手仍忍不住发紧,指尖按在冰凉的木制长椅上,按得发白,他等着回忆里的话再次出现。
但如果是柳依云,他想,他会接受。
“好名字,”那容颜昳丽的少女却瞧着夜空,流畅如黯淡幕布的夜色繁星点缀,围着中间那轮清冷半圆的月亮,她瞧着那轮月亮说,“望舒,是月亮啊。”
她笑着瞧向姜淮道:“很衬你。”
一直按紧的手指陡然松开,少年在柳依云的瞳里瞧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干净利落,并不肮脏,并不可悲。
他怔怔地瞧了须臾,垂眸敛住了心头情绪,也跟着笑了笑:“是啊,是月亮。”
他轻轻地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