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响灯光薄

第一轮录制共五局结束，最终B组现代舞组以3:2获胜。

顾月欢参加时装周时，在韩国研修了一个月。她那时便准备了几个舞台策划创意备案，因此对这次节目B组获胜势在必得。

一轮颁完奖，裴照自台上下来，顾月欢故意拉着B组组长穆筱舟讨论下轮安排，在他面前晃悠晃悠，碍他的眼。

在顾月欢的视角中，裴照斜了她一眼，挥了挥他那没用的白袖子，灰头土脸地离去了。

顾月欢面不改色心里暗爽，并不知穆筱舟心不在焉地只同她说了几句话，便朝后跑去，追上了裴照。

顾月欢被调去A组这事说来奇怪。

每轮录制中间，有两周的筹备与休息时间。有的艺人会趁这段时间去跑其它通告。

暑意蒸腾，顾月欢顶着高温不情不愿走进创意园区。她万万没有想到，裴照会在这休息时间里，来办公室和他们一起开策划大会。

众人顾自说笑着，没有人注意到她。

只有陆笙声在对面对她挤眉弄眼，似在嘲笑。

因为会议室剩下的唯一一个空位，就在裴照旁边。

他穿着米色条纹衬衫与褐色长裤，侧边短发剪至耳上，清爽干净，像个大学生。他似乎天然散发着不近凡尘之气，安静如一汪潭水，深不可测又纯澈见底。手上无任何饰品，指腹撵着纸页翻过策划书，手几乎与纸一样白。手背与臂上青筋凸起，色如青玉，显得有力却无侵略感。

顾月欢没有察觉，自己放下包坐下时，一直盯着他的手臂看。

“看什么，好看吗？”裴照对她轻笑着，声音低低的。他还特意帮把她桌前的茶杯向外挪了挪。

顾月欢回过神，不动声色地：“好看啊，你手里的策划书。”

“裴老师不计前嫌肚能容海，我可不是君子，把你每天损我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为了自己的安全，裴老师还是别和我套近乎了。”顾月欢没再看他一眼，顾自打开电脑。

裴照一愣，似要和她说什么，却低声笑了笑，不再置一词。

这一笑倒笑得顾月欢脊背发凉。

从最初冷冰冰到如今见她便能笑着怼她，顾月欢知道裴照面上并不真诚。他这一笑，一定没好事。

他一个艺人来开会也不同寻常。

其实节目的真人秀部分会剪出幕后片段，主要是表现艺人如何与导演组一起发挥创意、策划舞台。这一套模仿的是某101系列，会额外安排艺人行程录制，为他们制造冲突打造人设。

可今天这也没摄像机。

顾月欢观察室内。胡总导坐在惯常的位置，旁边就是裴照和他经纪人。这块算是离屏幕较近的次主位。陆笙声自己挑了个离总导演最远的位置，没给她占座。

A组秀导凌秀没有和裴照一起，而是在对面那排，面前叠了20厘米来高的资料。桌上没有其它陌生组外人。

会议长桌上较往常多了水果点心，有中式糕点，叠在精致攒盒上。每人面前都摆置茶盏，像是契合个人喜好的待客之道。

这个“个人”是谁也就无言而喻了。

顾月欢调查过裴照的背景，各平台都未爆出有用信息。看上去他只是普通家庭。可以胡总导对他的态度，他若非豪门少爷，就是带资进组。前者做事不必亲力亲为，尽责到来参加这种会议；但若是后者——圈里舍身求利的事不少。

顾月欢打算今晚去她和陆笙声建的八卦小组，赌赌裴照背后的金主是谁。

想着要和八卦小组那群情报老手一起把裴照家底掀出来，顾月欢就爽到不行，美滋滋打开电脑复查PPT。待会儿让裴照见识一下B组的策划。当然，待会儿她要汇报的只是冰山一角，专给领导和广告方听的品牌版，细节泄露不了一点。

可是，暗爽开小差的时间不长，顾月欢就被点名了。

胡总导在大屏前面，笑得肚腩一颠一颠，说出的话却并不让人感到好笑——

“月欢，你就和凌秀交换，之后负责A组的策划吧。”

去姓呼名的亲昵叫法已让顾月欢心生怪异，忽如其来的换组事实更把她惊吓住。

凌秀长期与裴照合作，是裴照带进组的人，怎会轻易和裴照分开？

她缓了几秒，措辞后大声道：“胡导，能换到A组是我莫大的荣幸，我也非常期待能够创作出精彩的舞台。只是客观上我并不合适，原因有三。”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顾月欢黑发及肩，刘海盖眉，鹿眼被光照亮。

陆笙声身边坐着的西装革履的男性问她：“这就是你之前推荐过来的那个秀导？”

“是的顾总。”陆笙声凑近他说，“她卷起来不要命的。”

“嗯。”顾总声音沉沉的。过了好久才又继续评价，“看着人小，胆子挺大的。”

顾月欢声音坚定有力，不容置疑，却因是笑着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