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醒

清宫贵妃转头冷眼看着我，鄙夷地讽刺道：“暮雨若是不告诉本宫，你是本宫一百多年前的嫡亲姐妹，本宫是如何都不肯相信，像你这样粗鄙下贱之人竟有一世是皇族贵胄……”

又来？！又骂我！

我可不顾那么多，对着这位鬼贵妃狠声怒斥道：“你照镜子看看你拿鼻孔看人的嘴脸！你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有多瘆人！我都不敢相信我们竟然有一辈子是亲姐妹！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姐妹？！你有什么好趾高气昂的？！就是因为你活着的那一世是贵妃吗？你这副德行，你活着时指定没少恃强凌弱，你下辈子别说能不能投胎做一个像我这样出身的普通人了，你多半是要入畜生道，去给人当牛做马的！”

不就是骂鬼吗？谁不会似的。骂完这位拿鼻孔看人的清宫女鬼，我还不忘对她翻白眼。

“你这泼妇！进门都不知道敲门，一头就撞进来，一点礼数都没有！本宫为有你这样的姐妹感到耻辱。”清宫女鬼厌嫌地瞟着我，继续用鼻孔对着我骂道。

“我……”我正要回骂她，秦先生却打断了我，他站起身来，飘到我身侧，抓起我的手，看着清宫女鬼冷声回道，“贵妃回自己的家也需要提前在门外敲门吗？我发现贵妃你变成了鬼魂以后，戾怨之气比生前更盛，你真要小心下辈子入轮回时会被打入牲畜道，给人当牛做马，被人日日鞭棍伺候……”

“回自己的家？哟，你们俩这么快就处成了一家人了？你们喝合卺酒了吗？不会又像前一世那样，私定终身了吧？前一世，她好像到死都没走进过秦府的正门吧？你只是在秦家小院里跟她拜了天地，瞒着双方父母，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只可惜……”鬼贵妃缓缓站起身来，冷戾地瞟着我和秦先生，阴阳怪气地回道。

“你住嘴！”秦先生怒声呵斥道。

见秦先生发火了，鬼贵妃面露一丝畏惧，低声回道：“这么卑贱的一个女人，你却视若珍宝，哼，真是可笑。”

我不行了，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我愤懑地看着鬼贵妃回道：“我卑贱？你的意思是你高贵了？不知道你这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从何而来？你活着的时候只不过皇帝后宫三千佳丽里面的一个可怜人罢了！皇帝今天跟你睡，明天就换了一个女人暖被窝，你见他一次可能要等上大半年，你卑贱地和一群女人争抢同一个男人的爱，深宫庭院里，你活得还不如一个市井妇人自在，你不觉得你才是真的可悲吗？”

女贵妃鄙夷地瞟着我冷声讽刺道：“是，本宫那一生都在等同一个男人来怜惜我，为他守了一辈子。不像你，你这辈子到现在，数得清到底有多少个男人跟你有过苟且之事吗？你怕是记不清他们都是谁了吧？”

从清宫女鬼嘴里吐出来的这脏水，实实在在都泼在了我身上……果然是宫斗里爬上位的贵妃，伶牙俐齿杀人诛心。

我哪有她说的那么不堪。可我总不能把与我有过纠缠的男人逐一数给她听吧……

我一时语塞，接不住鬼贵妃满嘴喷飞的火药炮弹。

哪个女子不是希望这一生，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呢？可若天不遂人愿，不能遇良人又惨遭离弃，就没有资格再去爱吗？

秦先生忽然严声说道：“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封建王朝的大梦中沉醉不醒。用你那自以为是的陈词滥调来对今时今世的人评头论足指指点点，还真是愚蠢不自知。我念你与尘一有过一世的姐妹情缘，才奉你为座上宾，想不到你竟如此粗鄙不堪，请你出去，不要影响我与心爱之人叙旧。”

“哼，好好叙旧，别再又叙出一个生离死别。”鬼贵妃阴声回道，眼神阴冷而犀利，说完她便飘到墙根遁身不见。

秦先生转身直接抱住了我，低眼看着我手里的皮夹子，满眼宠溺，温声问道：“你看日记了？看到哪儿了？”

“你看了吗？你知道她临死前都写了些什么吗？你知道她被秦家的杀手追杀时，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吗？我到底是不是她的转世？”我推开秦先生冰冷的双手，神情肃穆地看着他问道。

“有吗？你去世之前有了身孕？”秦先生慌张地从我手里拿走皮夹子，飘在半空中自顾自地开始翻阅这本旧日记……

秦先生认真翻阅起了这本旧日记，看着看着竟泪流满面，他哭着合上了日记，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了，飘落到我身前，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了，前尘往事，过眼云烟，都放下吧……”我无奈地靠在秦先生的肩膀上，轻声劝道。

“我放不下。若不是执念太深，我又怎会被囚禁在这人间樊笼里……”秦先生悲痛地在我耳边哽咽道，“正因为我知道你这辈子要受的劫难，比前几世任何一世都深重，所以我更是不放心你。可我有时候也会想到，可能我也是你的劫。我放手也痛，不放手也痛……”

“我一开始到底犯了什么过错，才导致我累生累世都要入轮回受劫难？”我困惑地看着秦先生问道，“和你有关吗？”